江鹿微微一愣,她明亮的小眼睛中,藏不住的喜悦。
见她久久不回答,只是看着自己。
小红豆手指摸摸她的脸,软软问:“妈咪,你生气了吗?”
“没有,怎么会。”
江鹿低头亲亲她的软发,“妈咪知道了,也会告诉穆叔叔的,他一定会很高兴。”
“嗯嗯。”
她拢上大眼睛,满足地睡了过去。
江鹿靠在床头看着她氤红的小脸蛋许久,才悄悄撤出房间。
走道上,穆尧身影高大地站在那。
侧对着她,唇侧和腮帮子在动,远远闻到一股蓝莓味。
江鹿脚步顿了顿,知道他是烟瘾犯了,在嚼口香糖缓解。
她走过去,轻声问:“有事找我?”
“睡着了吧。”穆尧却关切地看着她身后的房门。
“嗯。”
穆尧转过高大的身形:“下楼说。”
江鹿下楼,顺手拿两个茶包,准备去泡。
就听穆尧在身后幽幽说:“今天你带小红豆去卸妆换衣服时,有个陌生的女人,拿手机对你们一通拍。”
她身躯一震,手中杯子落在流理台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响。
忽而,呼吸变得困难。
江鹿警惕看向他:“什么女人?”
穆尧替她拾起杯子:“我不认识,很瘦,长得一般,精明算计的样子,应该是幼儿园家长,不知道认不认识你,我把她手机扔进池子里了。”
江鹿听见自己愈发狂乱的心跳,但越是这样,她越是告诉自己,要冷静。
按照他的描述,在心里顿时确定了一个人选。
她在手机里,找了半晌,打开一张谭书晚的照片,递到他眼前:“你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个女人?”
穆尧仔细辨认了一下,缓缓嚼着口香糖,语气沉沉:“就是她。”
江鹿双腿发软,手机无力地垂下。
“你真认识?”
江鹿闭了下眼睛,肩膀在抖:“容迟渊的人。”
穆尧想爆粗口,又想起她不喜听,及时忍住。
口香糖也跟着滑下喉咙,“我是怀疑她的身份,但看她一家庭妇女样子,哪想得到是那王八蛋的人?”
“我现在让陈虎去找人。”
他越想越愤怒,转身时,手臂被一双细手拽住:“你先别冲动。她没有证据,就算在容迟渊面前揭发我,他也不会信,顶多是怀疑。”
“那就坐以待毙?”
“你现在去才是打草惊蛇!”
江鹿望他一眼,“我猜得没错的话,以你的性格,发现她之后一定是把她拎起来又是掐脖子,又是警告。你现在再去动她,被容迟渊知道,只会加重他的怀疑。”
穆尧冷静了几分,深深凝气,又拆了颗口香糖,有些烦躁地嚼着。
江鹿手指紧紧摁着台面,声音在颤:“先按兵不动,容迟渊那边不找到我,我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你也是。”
“听你的。”
穆尧道,将滚水从茶壶里倒出,又问她,“下周五机票订好了?”
“订好了。”江鹿收回思绪,脸露疲态,“所以你约我晚餐是有什么事?”
他却淡淡道:“没什么大事,下次再说吧,工作重要。”
*
周五,一切如约而至。
江鹿只是让助理随便定了个机票,结果将机票信息发给年茉时,她也回了同样的航班过来:【这么巧?你定的是我们坐的航班。】
江鹿有点无奈地扶额。
十五分钟后,年茉下一条短信又发来:【我刚才给航空公司打过招呼,给你升舱到头等舱了。】
江鹿睁大眼,年茉的每条消息都轰炸得她心情起伏跌宕。
【年小姐,不必这么麻烦的啊。】
【你不是想多和儿子待吗?在飞机上享受享受亲子时光啊!而且,容迟渊还不知道你要去呢,正好吓吓他。】
读着她充满情绪化的文字,江鹿忍不住失笑,她倒从不知道,年小姐是这样可爱又狡黠的女人。
印象里,她总是清冷高贵又完美地出现在电视里。
确认一遍行李无误,江鹿与小红豆告了别,临行前,叮嘱她每晚都要用手表给自己打电话。
小红豆窝在她颈窝,不舍闻着妈咪的味道:“知道啦,栗秋阿姨这两天会带小番茄来陪我的,我和小番茄一起玩,不会孤独的,妈咪再见!”
“再见,宝贝。”江鹿亲亲她的脸,拎着行李去了机场。
车上,开了二十分钟,小红豆软糯糯的语音就发来了:【好吧妈咪,我说了谎,其实,还是会有点孤独的,妈咪,我已经开始想你啦,快点回来呀。】
殷切的语气听得她眼眶热热的。江鹿没忍住,还是给小红豆打电话过去。
一路从安检口聊到了候机厅,上飞机前,江鹿再三叮嘱她,要听栗秋阿姨的话,要睡觉要盖好被子,不许趁她不在,就挑食不吃鸡蛋黄。
挂了电话,江鹿走进头等舱。
位置间距大,旅客不多,倒显得有些冷清。
江鹿的位置在最后一排,到早了,容迟渊与年茉还没上飞机。
等着等着,便有了些困意,眼看离起飞还有40多分钟,她戴上眼罩,打算先睡一觉。
毕竟,远远能看一眼小雨点就满足了,她不指望在飞机上,能和他有什么深度互动。
这一觉,就睡到飞机起飞,气流颠簸时,她才悠悠醒来。
看一眼时间,起飞已经1个小时了。
机舱内黑漆漆一片,乘客大多在休息,灯光微弱。
江鹿看一眼前面,看不太清楚小雨点和容迟渊坐在哪里。
江鹿坐了会,实在有些忍不住,打算起身假借上厕所之名,偷偷找一找小雨点的座位位置。
她离开了座椅,在走道上缓慢地走着,眼神在搜寻着熟悉的小身影。
忽而走到一排座椅旁,还未看清那客人的脸,就感觉飞机开始颠簸起来。
气流抵达得猝不及防,脚下蓦然不稳。
江鹿下意识找什么扶住,却已来不及,斜栽进一客人的怀里。
那人身形有些硬,撞进他胸口那一下,抵得她后背疼。
空气顿时有些安静。
江鹿只觉要尴尬进尘埃里。
幸好,这里灯光昏暗,没有人发现。
“对不起……”江鹿脸色涨红,触电似的,连忙要起身时,那个被她唐突的男人,像是被吵醒,倏地有了反应。
男人的身躯慢慢挺直,从后面贴覆上来,那熟悉到足以拨动她无数细胞的气息,吹拂在她颈边的碎绒发上。
心脏用力地噔了下。
江鹿不安回头,映入眼里的,是容迟渊那张平淡慵懒的脸。
他们贴得那样近,浓郁睫毛下,男人视线审视着自己。似在意外和不满她的出现。
江鹿被他深深注视着,那样的感觉,像屋檐上融化的霜雪,一滴滴沿着她的脖颈,流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