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鹿被人抓到那辆车上,车一股淡袅高端的男士香水味。
被扔上车时,她扑倒在座椅上,下巴不小心磕到一个坚硬的膝盖,痛得她叫了声。
后颈衣服被一只大手拎起来。
江鹿恍惚之际,被迫对上一双褐色深邃的瞳孔,长相邪肆俊美的男人,五官轮廓立体,眼尾一抹狭长的淡笑,十分勾人。
江鹿皱眉,看着这张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
好像,在哪见过……
容迟渊的书房?
没错,在他常年书籍成灾的嵌入式书架里,有容迟渊和这个男人的合照。
只不过合照上,这个男人的脸,被容迟渊用一根利刺戳穿。
她知道,他叫穆尧。
容家难啃的死对头。
穆尧与容迟渊,一官一商,曾有过勾结。
因利益交成了朋友,但后面又因为利益相冲,反目成仇。
这商场上的事,江鹿只知晓个皮毛,究竟有多少深仇大怨,江鹿也无心去想。
只觉得这个男人此刻的气场,让她有几分胆颤。
穆尧淡淡支着下颌,拎着她,眸光在她身上逡巡几眼。
轻轻“嗯”了声,眯着眸光:“难怪兄弟俩都被迷得神魂颠倒,的确是个美人。”
衣领被松开,把她跟玩具似的扔回了座位上。
江鹿伏在那,眼神戒备凉如水。
眼前男人长得霁月清风,但总给人杀伐气息浓重感,点漆般的墨眸,总是闲散慵懒地半眯着。
他摁开窗户,透了点风进来,衣衫飘起时,江鹿瞥见他腰间别着一把冷硬的枪。
那一眼,足以让她浑身僵硬,不得动弹。
江鹿把姿态坐正,手指紧紧抓着车把手,语气努力平和:“穆先生,你这样突然把我带走,是去哪里?”
他眼底一抹意外划过,偏头看着她,细细脖颈,墨发埋在里面,五官轮廓像被牛奶浸泡过,又软又雪。
见过的美人很多,第一眼对她,并不是特别在意。只是有些专注于她的皮肤,这么白这么干净,从前他也偏爱白肤色的,玩过几个,但大多是打了高价美白针,几个月不打就现原形。
穆尧挑眉问:“认识我?”
江鹿点头:“穆先生在榕城很出名。”
出名的不仅是他和容迟渊的恩怨,还有……他的风流韵事。
穆尧笑了笑,倒没继续再问。
很快,车子驶进一栋看守严格的高楼。
随即,有人蒙住了她的眼睛。
江鹿被人拎下车,那手指带着好闻的气息,握着她手腕将她带进一间房间。
“江鹿,你来了。”
是赵田静熟悉的声音。
江鹿视线被剥夺,听觉却是格外地灵敏,她愕然地大喊:“妈。”
身边有一道女护士的声音:“赵女士,你身上的伤未愈,还不能下床走动!”
江鹿站在那愣神了几秒,明白了过来。
赵田静从容迟渊那里逃离后,不知是投靠穆尧,还是被穆尧抓了,人出现在了这里。
穆尧抬手去解江鹿的眼罩,指腹擦到她软白的耳垂。
他不动声色,眼底情绪转瞬即逝。
把江鹿领过去,看着赵田静问:“女儿给你带来了。容家那些证据藏在哪?我派人去拿。”
江鹿恢复了视力,扑过去握住妈妈的手。
赵田静的手,依旧是冰凉的,她身上的血清理干净了。
此刻卧躺在纯白的床上,身子那么瘦,躺在被子里几乎是空荡荡。
赵田静目光紧盯着穆尧,“穆先生,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知道,你与容家积怨已深,我拿我儿子调查的那些容家丑闻,帮助你拿下海湾区的大单子,你拿什么跟我换?”
“一个女儿,不够换?”穆尧眯眼,十分散漫地靠在墙壁上,看着伏在地上的江鹿。
她弯着像花瓶一样的身材,腰的地方特别细,臀部翘得诱人。
“我还有一个要求。”赵田静眼神忽而凌厉,充满利刺,“穆先生,我们一起合作,让容家覆灭。”
男人唇侧的火星掉了几缕。
嘴角的笑意还在,像是笑她的不自量力,“几篇十年前查到丑闻,就想除容家的根?想得太简单了些。”
“数年前我儿被他们残忍害死,每个清明,他来我的梦里,说容家如日中天,他痛苦无法瞑目……我现在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报仇。”
赵田静咬紧牙关,拉着江鹿的手,一字一句恳求,“穆先生,我认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如果,还需要我们母女做什么,我和鹿鹿,一定万死不辞。”
江鹿的手被赵田静捏着,竟觉得腕骨突突地疼。
“真要做得这样绝吗?”
江鹿忽地往回缩了缩手腕,“妈,孩子还在容家,真要赶尽杀绝,孩子如果没有父亲……”
“别管你那个儿子了!”赵田静怒然打断了她。
当初,她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在赵田静认清了,和容迟渊生的,不要也罢!
江鹿那么年轻,未来还有的是机会,繁衍后代。
赵田静眼神猩红:“反正都是容家的孽子,流着容家的血,真要是留在你身边,只会让你日夜做噩梦!”
穆尧望着江鹿的背影,眼神微眯出一丝意外。
儿子?竟让这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
难怪,她一上车就飘进股奶味,香甜温软,他还以为是她用的香水。
江鹿攒着细白的拳,犹豫着,赵田静擅自为她做的主,非她本意。
“我没意见啊。”穆尧轻笑,视线在江鹿的侧脸上徘徊,“只是江小姐,还有异议?”
江鹿很清楚,一旦和穆尧达成交易。
从此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将容迟渊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从前,只是在背道而驰中,渐行渐远。
她其实不想害他,没到那一步……
容迟渊说他没害过哥哥,她相信他的。
她生气的,只是他曾经对哥哥动手折磨过,还设计她的感情。
而江鹿心里的想法,是想带着孩子和妈妈离开这里,过自己的日子。
江鹿从未想过要伤他。
“鹿鹿,你还在犹豫什么?他杀了你哥啊!”
赵田静有些发狂地抓扯她的手腕,死死瞪她,“你真爱上他了还是怎样?舍不得了,心软了吗?”
江鹿语气颤抖,摇着头:“妈,我和他不可能再有以后,但我也不想伤害他,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
赵田静看着她视线中的光,在一点点陨落,冷笑低喃:“真是没骨气,江鹿,时隔这么多年,你再一次让我失望!如果你狠不下心,走复仇这条路,我给你机会从这里离开,你回去他身边,当他的娇妻。”
江鹿咬着唇,赵田静的激将法在她心里做了一番。
随后,她拧着拳,决定捍卫自己内心的坚决:“妈,容迟渊说他没害过哥哥的性命,我信他这一点。但是哥哥所遭受的伤害,不可饶恕,我也不会原谅他。”
对容迟渊那么多年的情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根除。她无法狠下心,和他变成敌对的对立面。
她转过身面向穆尧:“穆先生,我会助你拿下海湾区的案子,狠狠一把打击容氏,两百亿的损失,就当给哥哥报仇。”
“妈,这是我的态度,希望你能接受。我最多只能做到这,不能更多,我也不想做害人的事。”
江鹿神情坚毅而平淡,复仇这样的事,太纠缠、太疼痛。
把自己陷入无法逃离的漩涡,这辈子便就赔在里面了。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是无依无靠,她还有要照顾的孩子。
“呵,好,好,这就是你的态度。”
赵田静冷笑着反复咀嚼她的话,抄起桌上一个烟灰缸,就恨铁不成钢地朝她砸过去,“孽女!败类,亏你哥哥那么疼爱你,换得的是你被那凶手迷惑蛊惑,再三怜悯,你和那个姓容的凶手,有什么区别?”
那一个烟灰缸砸得毫无预兆,江鹿也未想过她会愤怒到这个地步,后退一步,下意识抬手去挡,眼前覆落一片阴影,身子忽而被人拥了下。
那烟灰缸径直砸到了男人挡住的手腕上。
江鹿愕然,碎裂的玻璃片划破穆尧的皮肤,鲜血溢了出来。
几乎是发生动静的下一刻,门外闯入几个手下,精壮健硕,拿手里武器对着赵田静和江鹿。
再次见到那黑洞洞的枪口,江鹿惊愕,抓着男人衣角的手指,下意识发颤。
似是感受到身后女人受惊的颤抖,穆尧蹙了下眉:“把那东西收了,都退下。”
看到他那血肉模糊的小臂,陈虎不敢置信地道:“尧哥!您的手……”
穆尧部队出身,一身精壮肌肉与本事几乎是无人匹敌,即便这些年,逡巡在官场和各类地下交易,也依旧未有人能伤到他一根毫发。
这血,是多少年没见过了,向来都只有他让别人流血的份。
穆尧凉凉一眼扫去,陈虎不敢再说。
只是,陈虎狐疑看一眼被他护在身后的女人,柔软又娇美,灵得像水里拎出来的一样。
这就是容迟渊的女人。
但尧哥怎会为了保护她,而受伤?
赵田静显然也没想到,穆尧会保护江鹿,她是怕穆尧的,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穆尧平静撩开袖子,一颗颗解开,墨眸底仍是含笑的情绪:“何必发那么大脾气啊,赵女士,我们在谈交易,不是菜市讨价还价。况且你的女儿,她有多倔强我都看得出,你能不知道?砸她一个烟灰缸,未必就能屈服。”
他语气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虽是礼节的语气,却也压着丝令人心惊的寒意。
穆尧抬头对上江鹿压抑着惊愕的脸庞,眯着狭长的眸,俊美的笑意醉人:“更何况,细皮嫩肉,生得白玉一样,我也舍不得美人见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