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江鹿尖叫。
容信庭闭上眼睛,纵然习惯了父亲的血腥,此刻也不忍看到这一幕。
一切发生得极快,江鹿没有听到刀刺入血肉的声音。
反而是房间玻璃碎裂的巨响,划破了房内寂静。
黑暗之中 ,玄武的身躯出现在窗口。
他一个快速跳下,趁所有人被这阵动静所扰乱,冲上前,狠狠扣住了容时政的手腕。
紧接着身后房门被踹开,秦淮与南霖领着一众保镖将这个房屋团团包围。
“你们……”容时政愣神的片刻,身边的几个亲信都已被玄武干倒。
他孤身站在那,怒斥:“你们这是要造反?!”
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间,江鹿想起容迟渊曾告诉过自己,玄武和秦淮,曾是特种部队里杀出重围的佼佼者,也是他精心挑选,留在身边最长时间的骨干。
秦淮迅速上前,利刃从袖中轻快而出,一刀劈断了江鹿的锁链。
将她打横抱起,秦淮沉声命令身后的人:“先抬担架救赵田静!”
江鹿僵在秦淮的怀里。
大概是得了谁的叮嘱,秦淮不想让她看到收拾残局的场景,抱着江鹿离开时,她忽而死死抓住了门框,双眼含血盯着他。
秦淮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低声说:“江小姐请放心,容总有令,一定要将赵田静安全地带离,她不会有事的。”
江鹿思绪恍惚了下,手指松弛的瞬间,人已经被抱离。
随即就是彻骨的冷风灌进身体,江鹿呆滞地靠在秦淮的怀里。
他们到一辆微敞的车门前,随后,秦淮抱着她的双臂,将她的身体送给了一个人。
被裹入熟悉的怀抱,木质雪松的气息,曾经让她安心入梦的淡香。
她靠在容迟渊的怀里。
他捏着自己的下颌,黑眸端详了好一会。
秦淮在车外说:“江小姐没有受伤,只是双手被铐着,手腕勒得有点深。”
容迟渊闻言,握住江鹿的细腕,指腹淡淡摸着皮肤上的红痕,问她:“疼吗?”
江鹿没有回应,双眼失了焦般盯着他。
容迟渊掌心落在她额间,将她又抱紧了几分,温声道:“别怕,不会再有事了。”
车子驶入漫漫夜色之中。
最后停在一间小楼前,这是她和闻暖共租的那间小出租屋。
容迟渊抱着她上楼,温蒂正在里屋等待,见到她那副惨白的模样,大惊失色:“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男人淡淡叮嘱:“没受伤,受到一点惊吓,弄点镇定药剂,让她先安心睡一觉。”
“是。”温蒂起身离开。
容迟渊坐在床边陪着江鹿。
温暖熟悉的房间,她此刻却觉得很冷,四肢百骸像浸没在冰川里一般,闭上眼都是哥哥死不瞑目的脸,血红一片。
他手掌淡淡握着她的手,十指交错,“容时政对你说了什么?吓成这样。”
江鹿转过头来看着他。
眼睛的视线所及,都是那张温柔到极致的脸。哪有半点残忍,或沾染血腥的气息?
镇定剂推入身体时,江鹿合上沉重的眼皮。
她想这一定是场梦,是场噩梦,再醒来时,一切都化为乌有。
第二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身边忽而有个白萝卜般的小指头,正摸着自己的手臂。
江鹿翻了个身,正好对上小宝贝漂亮澄澈的双眼,睫毛卷长,扑闪好奇地看着自己。
她心软了片刻,将宝宝揽进怀里,她抱他的机会不多,动作还有些生涩,生怕多用了点力气,就给他嫩嫩的皮肤按红了。
这时,伏在她床头的男人醒了,眼神混沌地落在她脸上,逐渐清明。
看到她抱着孩子,而宝宝往她胸口又抓又拱的模样,容迟渊淡淡弯唇:“他倒是懂向你撒娇。”
察觉到他在屋子里时,江鹿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看着她脸色神情的变化,容迟渊未有在意,温柔看着她问:“宝宝需要买些尿布,等会一起去超市?”
江鹿没说去还是不去,从昨晚回来到现在,她对他,始终一句话也未说。
容迟渊了解她的意思,撑着床沿起身:“我先去准备收拾,让温蒂进来陪你说说话。”
起身时还有些不稳,高大的身体晃了下,随即走出房门。
温蒂进来时,江鹿正在给孩子喂奶,白白的皮肤露在外面,孩子吮吃得安心。
偶尔恶作剧般咬她一口,她疼得叫出一声。
“听说你情绪状态不好,容先生很担心,让我来陪陪你。”
温蒂拉近椅子,“容先生很厉害,医院上下都被他的人替换,神不知鬼不觉地,那些蠢货都没发现,孩子就被带走了。”
江鹿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温蒂想了想,压低声音说:“知道女儿夭折的那次,容迟渊专门有找到我。说想亲眼看看女儿的尸体。”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江鹿,在这一瞬猛地抬起视线。
她苍白的唇瓣蠕动,细细想来,话却没说出口,江鹿手指很轻地往上指了下。
摄像头。
温蒂看了她一眼,默契地点点头,眼神里却是惊讶——
她这是,不打算告诉容迟渊这件事?
“那东西早就处理了,我就给他看了照片,他难过了很久。”
温蒂摸摸孩子光滑圆润的后脑,宝宝也配合地哼哼两声,“失了女儿,看得出他一直挺伤心的,你也劝劝他,有一儿子也是福气。”
房门之外。
容迟渊颀长的身形坐在沙发上,膝上一台笔记本电脑,连接着卧室内的监控。
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传来温蒂的声音。
秦淮候在一旁看着,他觉得容总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容总,都看到女儿的尸体了,她总不能再死而复生吧,您这是……还在怀疑吗?”
他神情泰然自若,看不出任何情绪。
将耳机摘下,没有回答秦淮这个问题,只问:“赵田静那边情况怎么样?”
“已经安排紧急救治。身上伤很重,但并不致命,应该能很快醒来。”
“找人守好她。”他顿了顿又道,“容时政那边,以故意伤人和囚禁罪移交Y国警局了?”
秦淮:“是的,按您之前吩咐,动用点内部关系,让他在里面得待得久一点。好给我们充足的时间,趁此机会,把容时政的势力连根拔起。”
容迟渊微许颔首,一副大局在握的神情,他起身去阳台又抽了支烟,等风吹散了味,才推门回到病房。
面对江鹿,他依旧露出温淡的神情:“时间不早了,现在去超市好吗?”
江鹿始终没有说话,任由他牵着手,上车去了超市。
给孩子挑选衣衫和尿布,他显然做足了功课。
根据孩子的肤质挑选材质,量过宝宝pp的围度,选择了合适长度的尿布。
买孩子东西时,他每拿一样,都征求江鹿的意见。但她却只是像个傀儡木偶,一句话不说,目光呆滞而空洞,不知看着哪里。
除此外,两人又去了生活区,购置一些家当,将购物车塞得满满。
这时江鹿走到调味料区,拿起一瓶辣椒,怔怔地看了许久。
“想吃辣了?”容迟渊知道她喜欢辣,从她手中接过时,江鹿却收紧了力道,没有给他。
男人轻轻看向她。
江鹿注视着容迟渊,忽而弯起眼眸一笑,终于说出第一句话:“容迟渊,你喝过辣椒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