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鹿与那二位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撤出了房间。
小周见她那么快便出来,忍不住好奇:“怎么了怎么了?里面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看的?”
江鹿:“放下东西就走了,哪敢多看。大概只是注重私密性,不想太多陌生人进出房间。”
两人顺利完工,拿到老板娘给的加工补贴,小周被她爸爸开车接走了。
周爸爸大概也受了容信庭的恩惠,临走时,给江鹿递了杯热牛奶,满脸质朴的笑意。
江鹿说了感谢,捧在手心的温度,直达心底。
望着父女俩的车子远去,她十分羡慕。
幸福融洽的家庭,这是她一辈子所可望而不可求的。
圣诞夜的街头十分热闹,即便是零点,也有不少奇装异服的人,结束了派对在路边喝酒言欢。
江鹿形单影只地走在街上,越是热闹的节日,心里越觉得寂寥。
很快走入一条窄路,路人少了些,偶尔有几辆车驶过。
江鹿路过一条街头反光镜时,倏地发现身后有一道修长的人影,在跟着她。
她脸色微沉。
是路过的行人最好,若是尾随……
江鹿不敢再往下想,脑海疯狂闪过无数跟踪杀人狂相关的影片,下意识加快脚步。
路过一个拐口,她装作无意往身后看,竟发现那人还在身后!
江鹿慌张地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想打电话求救时,忽而与一堵结实的胸膛撞了个满怀。
江鹿愣然抬起头,视线里,是容信庭熟悉的面容。
他笑了笑,掌心摸上她的发:“玩手机不看路?结束得挺早的,我正准备走路去接你。”
却见她神情苍白,容信庭握住她颤抖的手问:“怎么了?”
“有人跟着我。”江鹿警惕的视线往后看。
身后却空无一人。
容信庭牵着她往回走,找寻了片刻,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发现。
“别害怕,大概只是个路人。”
容信庭抬手给她擦去脸上的汗,“Y国的治安没你想象得那么好,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下次还是在有灯的地方,乖乖等我来接你。”
江鹿心有余悸地点头,往身后空洞的黑街凝视一眼,才转身离开。
两人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
方才见面,容信庭便察觉到她脖子上空空的。
但他没多问,只道:“见到那位让你们加班的大老板了?”
江鹿摇头:“只是把花送进去,没见到什么人。”
容信庭微笑:“辛苦了,回去我帮你揉揉肩?按摩手法,我还是会一些的,常帮我父亲按。”
他说着,试图去牵江鹿的手,她却淡淡侧开了身子。
容信庭没有说话,察觉到了她今晚的异样。
他神情泰然自若,只问:“今天是累了吗?”
“……”
容信庭看着她那犹豫的神态,笑了笑,指尖自她发丝间穿过,“回家洗个热水澡,早点睡个好觉。”
江鹿无法向他言说内心的想法。
心里做好了接受他的准备,但在看见容迟渊送的戒指时,她又忽然怀疑自己的内心。
她此刻的心很乱,千丝万缕,缠绕着她的心绪。
两人走回家,容信庭一如既往地送她上楼。
小公寓二楼的灯亮起。
天空又开始飘起雪粒,簌簌铺落,笼盖着冰冷而明亮的世界。
公寓对面,一辆黑色suv默默在雪中停下。
车厢内,何尘握着方向盘,呼吸缓沉。
他看着后视镜中沉默的男人。
他们抵达Y国后,一刻没停歇过,脸上倦态尽显,牵动一下,肌肉和骨头都是疲惫不堪。
自那日将她扔在机场,决心彻底放手后,这份决心只持续了短短两月零五天。
自从得知她身边有危险,在榕城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下午一下飞机,他直奔她所在的花店。
隔着玻璃,看着她一抹雪白的身形在忙碌。
如南霖所说的,她变了,曾经脸上的锋利不见了,尽是岁月静好的温婉。
多么安心温和的生活,才能让她有这样的转变。
晚上一场Y国的多方会议,容迟渊特地联系老板娘订花,指名要她来送。
伫立在二楼的落地窗,他默默看着她。
她穿着有些宽松的小裙子,腹部已有微微的隆起。
怀里抱着的两束花,和店员有说有笑地走进会场,雪白透红的脸上,充满着美好的笑意。
他出神地想,若看到是他,她还笑得出来吗?
想到这,在她进来前五分钟,容迟渊走入了包厢厕所。
隔着磨砂玻璃,看她进来又离去,终究是没推门出去见她。
再之后,他跟在她身后,走走停停,无声护送,直到她撞入容信庭的怀里,男人的手落在她发丝间。
他眼神带着寒光,冷如白纸,在格外冰凉的夜色中,悄然退场。
*
此时此刻,容迟渊靠坐在车里,高挺的鼻梁抵着车窗,一瞬不动的视线里,映着漫天雪景。
何尘挺担心他这副状态。
何尘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不懂得也从未有过男女情爱。
虚无缥缈的东西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他始终也不懂,容总为何总揪着这女人念念不忘。
雪停之际,时间已推至凌晨一点过,只有二楼的灯光始终亮着。
容信庭一直没有下楼。
时间每流逝一分,容迟渊的脸色就越冷。
他点了根烟,车窗降了下来,注入新鲜的冷空气,才得以让他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二楼灯光,熄灭了。
“咚”地一声,何尘一拳狠狠砸在玻璃上。
何尘语气带着怒意:“容总,我不明白咱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让这对狗男女自生自灭好了,反正孩子生下来,容老爷自会想尽办法带回容家,您没损失!”
他阖着双目,淡淡拧着眉心,没有说话。
骨节分明的大手搁在窗边,指间忽明忽灭。
又过了约10分钟,楼道的感应灯亮起。
一道身着黑色大衣的身形,从深黑的楼道中走出,当走到那辆suv边上时,脚步顿了顿。
容信庭目光看过去。
车窗上搁着那只冷白的手腕,几粒雪落在突起的青色筋脉上,指间夹着一根长烟,时不时送入车内吸一口。
茶色的车窗内,那只手的主人,在与他对视。
两人短暂对望了两秒。
容信庭率先露出惊喜的神色:“迟渊?”
容迟渊下车,后背倚在车门上,黑眸空洞注视着他。
容信庭笑问:“来Y国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才到。”
容迟渊掸了掸烟,抬起下巴,点了点这栋旧白色的小楼,“什么时候买新房了?”
容信庭顺着他视线看一眼,笑了笑:“不是新房,女朋友住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