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娘这是准备给李有田还债了?”奎哥问。
“还不还先不说,我们总得知道这笔账是多少不是。”
奎哥淡淡看了眼李雨,从怀里摸出另一张纸打开支到她面前。
看到上面的数字,不但在场的人惊呆了,李雨也是惊得不得了。
她之前还说三五百两就能打发,没想到这些人比后世的高利贷还要狠得多!
“两……两千五百六十两!”
有人喊出来,吓得后面的李蓝氏二丫等人险些一口气没上来闭过气去。
“十两银子过了四个月居然要还这么多,这是哪门子的算法?”李有财愤愤的问道:“不给我说出个章程,这笔账我们可不认。”
奎哥眼睛危险的眯了眯,他十六岁便做了吉祥赌坊的打手,要账近十五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要章程。
可李雨竟是半点也不怕的与他对视。
“你不说,我也是能算出来的。”
李越挤过人群来到李雨身旁,眼神犀利的望着奎哥道:“十两银子按四倍计算,一个月就是四十两。到了第二个月,则是以四十两为基底,乘以四就是一百六十两。第三个月便以一百六十两为基底,以此类推,四个月就是两千五百六十两。”
李雨总算明白,冷笑道:“好一个利滚利滚利!”
说着,她冷冷的睇了他身后一直垂着头的舒铁蛋一眼,“你这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我赚了些银钱,趁火打劫来了!”
奎哥不依了,“李姑娘,话不是这么说,这就是我们赌坊的计算方法,不管是李有田张有田还是马有田,但凡在我们赌坊借钱的人,我们赌坊也都是挑明了说的。从头到尾是他们主动借的,我们可没逼着。”
虽然没避,却是纵着。
赌红了眼的人半点理智也无,只要能借钱,便是要他家人的命,只怕都愿意。
李雨心忖着道:“那么我问你,你们为啥不早些来要钱?最多四十银子就能解决的事,你拖到四个月才来,不是趁火打劫又是什么?你怎么不再等两个月来,到时候能拿到五六万银子,几辈子也不用愁了。”
被说中了心里的算计,奎哥恼道:“你甭管我什么时候来要钱,这借钱是真,借据也是真,若是不给,咱们官府见!听说你家弟弟将来是要考功名的,这官府去多了,对他可没好处。”
赌坊催债,一般是半个月为周期,半个月还不出来,便推迟到一个月。
李有田借钱后半个月,他有事没来成。
等到一个月的时候,赌坊再次催他上门要钱。
哪知他无意中从新收的小弟舒铁蛋那里得知李有田的孙女在跟封家做生意,他便装着出门要债,回去后自己拿出四十两银子交给赌坊把债平了,准备拿着借据大赚一笔。
要不是怕太多了李家拿不出来把人逼死了,他当真是想过一个月再来的。
也不知道舒铁蛋是不是故意的,到了靠山村,他才告诉他今儿李家起新宅子上梁请客。
起初他也是不惧的,毕竟这群没见识的乡下人最怕惹火烧身,哪知……
是他失算了!
“你少特么唬人。”
唐彦扒开人群,走到李越身侧道:“且不说李三姑娘姐弟已经自立门户和李有田断绝了关系,便是这官府也不可能包庇赌坊戕害百姓!”
说着,他侧头安抚李雨李越,“李姑娘、李兄,你们别怕,虽说赌坊在大晏国属于正当生意,但因其特殊性,官府是半点不敢与之沾边。即便官府接了赌坊的官司,只要有人能证明你们三四个月前就有实力偿还,还能反告对方故意压债谋取高额利息。对李兄没有半点影响。”
奎哥气得不得了,黑着脸膛上下扫视了唐彦一眼,见他衣着不俗气度不凡,心知不是一般人,沉声问道:“你是谁?可敢报上名来?”
“你听好了。”
唐彦拍着胸脯道:“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爹乃长寿府遂安县县令唐隋,我亲姑姑唐赟是黎王侧妃,受宠得很,便是黎王妃都要给我姑姑几分薄面,咋地,你敢打我不成?只怕小爷我给你两个胆,你也不敢动我一根毫毛。”
这说了一大堆就报出了自己的爹和姑姑,恁是没提自己的名字,李雨险些破功,心道这唐彦也是个妙人。
她和二狗子熟读晏国律书,其实早便知晓赌坊、青楼和商户乃是一国赋税的重中之重,特别是赌坊和青楼,更是所有行业中最赚钱的两个行当,比起盐商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头明文规定,官家和皇家不得经营或与赌坊勾结,一旦被查出,不是抄家便是流放,情节严重的可能还会被杀头。
是以,大多数官家都不愿与赌坊有牵连。
只怕赌坊的人还没告到官府去,官家便躲藏起来,哪里还会帮他们打经济官司?
当然,只要赌坊不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来,官家也会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像是把债主家人拉去抵债这种事,官家也是不会管的。
如此,也算公平。
唐彦报出他爹的时候,奎哥还不以为意,在听到他的姑姑居然是黎王最宠的唐侧妃后,他的表情顿时便软了下来,还带了敬称,“唐公子,您说得都对,可我就是个要债的,这债要不回去,我交不了差。”
“我们也没说不认这个账。”
李雨淡淡道:“李有田险些打死自己的亲孙子,外加入室抢劫,性质恶劣,族中商议后已经将其除名。但这笔钱乃是他未被除名前借的,我便替我婆婆把这笔帐还了。”
许是还念着两分兄弟情,李有田并未被除名,她在这里提出,不过是想提醒李氏宗亲,李有田这个人留不得了。
奎哥闻言眼睛一亮,甚至对李雨竖起了大拇指,“还是李姑娘大义。”
“三丫,你不要给这群畜生银子。”
李蓝氏扒开人群挤到李雨面前,怒视着奎哥等人道:“他们要是敢胡来,我老婆子便舍了这条命去,到时候你便拉着我的尸首去官府告他吉祥赌坊逼死人。”
奎哥恶狠狠瞪着李蓝氏道:“你个死老婆子,再胡咧咧我打你啊!”
李越捏着拳头,少年倔强的小脸紧绷,眼神也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犀利,“你打一个试试!”
唐彦跨前一步,站在李越身边,沈凌几个也站出来,与他们站成一行。
私塾里虽然没有统一的着装,但几人的气势却出奇的一致。
封璟压住要站出去的叱云啸风二人,看着沈凌几人,心道李二公子交的这几个朋友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