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年孙茂原等人脸都黑了。
忙催促几个年轻的腿脚好的夫子跑下来,把沈凌几个给拉开。
蔡林见自己安全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好不凄惨。
片刻后,白启年沉着一张脸来到商鄞几人面前,嫌恶的瞪了蔡林一眼,让人把他扶了起来。
然后视线一一从沈凌几人脸上扫过,一时间感到心肝脾肺肾都疼。
且不说他们几个十二三岁就考上童生,乃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便是身份也都不算差。
商鄞是京城御史大夫商崇的孙子,虽是庶子,却是自小就养在嫡母名下,是商家大房唯一的男丁。因其从小聪颖过人,比二房嫡出的几个还得商御史宠爱;
沈凌则是隔壁长寿府沈知府的独子,其母乃是昆阳侯的嫡出幺女;
唐彦的爹是长寿府辖下遂安县的县令,虽是七品芝麻官,其母更是商户出身,但他的亲姑姑乃是黎王侧妃,十分得宠;
陆霄身份最差,但陆家同封家一样,世代经商,家里金山银山不比封家差多少,几辈子都花不完!
祖宗欸,怎么给他出了这样一个难题?
他还想多活几年,要不要这么搞他?
白启年忍着浑身不适再次扫视了几人一圈,最终视线落在沈凌脸上,“说吧,为什么打人?”
沈凌顿时站得笔直,将身板一挺,“颜夫子教导学生,君子当内正其心,周而不比。蔡学兄背后道人是非,实乃小人行径。学生等人看不过眼,故而揍之。”
白启年知道他说的是李越的事。
说起李越,他也很是无奈。
前几天他把李越放走,结果过了不足半个时辰,便有人拿着皇室的令牌前来寻他,让他平息李越事件,将其收回清溪书院。
他只知道封侍郎对李越极为看重,却没想到李越有个乡下小子竟然认识皇室中人……
想来付左相知道,也会卖皇室中人一个面子,便答应下来。
那人走后,他私下里问了好些学子,才知道李越长姐杀夫之事是蔡林让人放出去的。
因这事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不足以对蔡林做出处罚,只将他狠狠批评了一顿便作了罢,想着李越回书院后,这件事便就此揭过。
哪知都过去了四五日,李越也没有回书院。
定是对书院失望了。
他猜测持令牌那人定不会满意这个结果,终日惶惶不安,对蔡林痛恨至极。
他不想整日提心吊胆,原计划一会便亲自去靠山村走一趟,哪知就发生了这事。
院规规定,学子斗殴,情节轻者,警告处分;情节严重者,直接开除学籍。
沈凌几人算是单方面殴打同窗,比斗殴更加严重,足以终身禁考!
可他就是个开书院的,借的也不过是付左相的势,这几个祖宗有大半他都得罪不起,如何决策,真真是个大难题。
然而,不等他发话,沈凌态度无比诚恳的道:“院长,学生知道打人不对,是以,学生自请退学。”
他可不能坐等学院开除,终身禁考。
唐彦和陆霄对视一眼,亦道:“我们也自请退学。”
然后沈凌几人都看向商鄞,等他表态。
商鄞没理他们,淡淡瞥了听到沈凌几人说退学后脸色苍白的白启年一眼道:“白院长,您可知李越的大姐是续弦?又可知她夫家暴虐成性,她先头那位便是承受不住丈夫的毒打自缢而亡?
李家姐姐嫁入夫家三年,夫家不许她和娘家往来,被殴打了三年,也都她自己生生受着!
最过分的是,李越的母亲过世,李家明明有人去报丧,他大姐却是在多日后才从村里人那里得知这事!李越进入清溪书院前不久,被烂赌的爷爷殴打,命悬一线,他大姐想要看看弟弟,夫家却是不允,这又是何道理?”
说着,他扫了在场学子夫子一眼,情绪有些激动的道:“试问,这样的事情落在你们的姐妹身上,你们当如何?她一时想不过味才提刀砍了人,且已经得到了原告及家属的谅解,我们为什么不能宽容一些?”
众学子被商鄞这两问说得低下了头。
商鄞瞪了蔡林一眼,看向白启年,“白院长,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身体里流的血是热的,一味的按照规矩本能办事,和那畜生又有何区别?再说法外尚且会酌情开恩,院长您不问缘由便劝退李越的做法未免太无情了些!”
白启年垂在腿边的手握了握,下一刻又松开了。
“清溪书院声名在外却少了些人性,我是不愿意再待了,没得什么时候这种令人嗟叹之事落在我头上。至于蔡学兄的医药等费用,我一人承担。”
沈凌不乐意了,“商兄,我比你还多踢了几脚,怎么能让你一人承担呢?”
唐彦、陆霄:“没错,我们也打了,断没有让你二人出的道理。”
白启年:“……”
还真是兄弟情深,感人肺腑啊!
白启年有些悔恨自己不问清楚缘由便做了决定,态度真诚的朝众人拱手鞠躬道:“这事是我草率了,一会我便亲自去李越的家里走一趟。至于你们几个,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只要李越回来,这事酌情处理想来也无人会说什么。
靠在两位同窗身上的蔡林见白启年准备轻拿轻放,甚至还想把李越接回来,心有不甘,嘤嘤哭泣道:“院长,我这身上到处都疼,您是不是该先让人送我去医馆看看?”
要不是这个搅事精,哪里会有这么多事?白启年心中愤愤想着,对扶着蔡林的二人沉声道:“把他送到薛氏医馆去。”
薛氏医馆离书院大门就几十丈的距离,白启年让商鄞等人跟着,其他人都回了书院上课。
几人到了薛氏医馆,一番检查下来,只是皮外伤。
蔡林明显不相信,噌地从病床上坐起来,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的又躺了回去,“薛大夫,我这浑身哪哪都疼,怎么可能只是皮外伤?”
商鄞沈凌相视而笑。
他们虽然愤恨他,却没再打他的脸何脑袋,加之他二人都会拳脚功夫,懂得识别人体穴位,知道哪些地方打了会很疼却不会伤及要害。
所以,蔡林脸上除了之前挨了商鄞的那一拳,便再无别的伤痕。
薛大夫淡淡道:“公子若是不信,便去别的医馆看看。”
“院长,我要去别的医馆看看。”蔡林道。
“够了!”
白启年低声喝道:“薛大夫医术高超,岂容你怀疑?你两个把他送回蔡家去好生修养,身体没好便不要来书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