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盖打开,朱管事介绍,“老夫人,这是银鱼羹。”
众人只看到一大碗近乎透明的糊糊里,漂浮着一些黄白相间的絮状物和一些白色细条状的东西。
絮状物似乎是鸡蛋,细条状的应该就是银鱼了。
在羹面上点缀着一小撮葱花,碧翠碧翠的,看着就喜人。
“那透明的糊糊是什么?”封承俭问。
“听李姑娘说,是拿五爷您带回来的红薯磨成浆,把浆兑水拿纱布沥到桶里,沉淀后把水倒掉,剩下的就是白色的淀粉。银鱼羹就是用银鱼、蛋液和淀粉熬成的糊糊。李姑娘让老夫人喝了汤后,第二样就吃这银鱼羹。”
“原来红薯还能这样吃?”封承俭新奇不已,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止呢,李姑娘说今日好多菜都有用到这个淀粉。”
“那爷可要好生尝尝了。”
这或许是老娘的最后一顿饭,封承俭知道这样有些不应该,但他实在是忍不住想要看看他历经风雨、万里迢迢带回来的红薯能做出怎样的美味来。
“大哥、大嫂、老爷、几位小叔。”
封二夫人梅氏开口,在众人都看向她的时候,望着封老夫人笑着道:“你们发现没有?老夫人刚刚喝下半碗汤,竟然没吐!”
封大夫人怔愣了一下,脸色不自觉的浮现出一抹真诚的笑容,“这是好事啊!老夫人昨日喝参茶都能吐了个干净,这汤老夫人竟然一点吐的征兆都没有,只要老夫人不再吐,相信很快就能好起来。”
这一发现,让封家众人莫不是心中一喜。
封老夫人自己也很高兴。
封承修忙道:“夫人,你再给老夫人盛一点这银鱼羹,也不要太多,后头还有十多道菜呢,给老夫人留点肚子每样都吃一点。”
开水白菜的汤料因为要冲开菜心,使其达到花开的效果,所以是才出锅的滚汤。
银鱼羹早就熬煮好的,放到现在温度刚刚好。
封老夫人优雅了一辈子,即便现在她的人没什么力气,吃起东西来却依旧不失优雅。
她轻轻的抿了一小口,一边咀嚼一边品味。
入口酸甜,嫩滑爽口。
银鱼的细腻、鸡蛋的爽滑与淀粉做的羹汤完美结合,伴着小葱的香味在嘴里炸开,合着酸甜的味道一下子就打开了味蕾,让人感到饿得厉害,哪里还会有吐的感觉?
她咽了下去,把封大夫人勺子里剩下的都吃了下去。
封老夫人知道自己久未吃东西不能多吃,每样吃一点也就差不多了。
于是,和开水白菜一样,将银鱼羹给众人分食了。
“朱管事,让人将菜肴都端上来,大家坐下一起吃吧,老大媳妇你也坐下,让素秋喂我即可。”
封老夫人吃了些东西,力气恢复了几分,说话也不似刚刚那般有气无力,众人都很高兴。
不管老夫人能不能好起来,至少这顿饭她老人家是满意的。
座位不够,几个小的便站在大人中间。
朱管事已经按照李雨的要求让老夫人先喝了汤,还吃了两勺银鱼羹,老夫人吃得满意,他也就高高兴兴的让人把菜都端了上来。
每道菜都以铜盖盖着,当盖子被打开来,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呈现在众人眼前,空气中更是弥散着食物独有的香味,令人口舌生津。
饶是吃惯了京中美食的封二爷一家看着那摆盘精美的菜肴,也是赞不绝口。
“这些都是吴都菜?”封承俭道:“好些我都不曾见过。”
封大夫人笑着道:“吴厨娘跟着老夫人来到晏国,几十年不曾回过故土,五弟你没见过也很正常,想来这些都是新出的菜肴。”
“祖母,我想吃那个红红的鱼。”年纪最小的男孩对封老夫人撒娇道。
最小的小女孩也不甘示弱,“祖母,那个是五叔带回来的番薯吧?我想吃。”
“好,都有份。”
封老夫人微笑着道:“那红彤彤的颜色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素秋,给玚儿和娴儿多夹一些,给我也夹一些。”
“是,老夫人。”
素秋给两个孩子夹了菜,又夹了一筷子鱼挑了刺喂给封老夫人。
酸甜适中,外焦里嫩,鲜香味美……
好吃!
素秋又给封老夫人夹了一筷子响油鳝丝。
“比吴厨娘做的更软糯,味道也更加鲜美,不知道那位李姑娘以什么法子去了粗盐的苦涩,味道上升了不止两个档次。”
能在临死前吃到这样一口家乡的美食,她也算无憾了。
“大家都开动吧。”
“是,老夫人。”
……
顺风是个不多言不多语的人,找到李雨后,木着一张脸只说了一句“他家五爷有请”,便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搞得李雨心中忐忑不已。
还以为是她做的菜主家不满意,想着她忙活了一下午,该不会真就做了无用功吧?
揣着这样的心情跟顺风目不斜视的来到松鹤院,正欲跟着顺风进去,余光瞥见廊庑下一抹红,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竟让她看到了几株挂满青红辣椒的辣椒植株和三盆还青中带红的西红柿!
辣椒就拇指一般长,小小的,有些像朝天椒。
西红柿不是很大,也就比鸭蛋大一点。
它们像是花果一般被种植在精致的花盆里。
李雨整个人都激动了。
封家怎么有这么多不属于这个时期的物种呢?
真是太让人震惊了。
不知道不要赏金把这几盆辣椒和西红柿搬走可不可以?
有了这两样东西,她一定会创造远超出赏金无数倍的价值来。
顺风回头,见李雨望着他家五爷从番邦带回来的几个植株出神。
那是他家主子在海外回程的时候从路边的地里挖的,当时周围没人,也没问到那是什么玩意,想着是没有见过的东西,往家带就对了。
原本有上百株小苗,他们的人不会种,到家后就剩这几株,是老夫人觉得稀奇就留了下来,
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更没人敢做那第一人。
难不成这两样东西还是个稀奇玩意?
他家主子见多识广都不知道是啥,她一个小农女不应该见过吧?
呵,想多了。
他轻咳了声唤道:“李姑娘,我们爷还等着呢。”
“噢。”
李雨不敢再东张西望,跟着顺风进了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