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有个问题。”
随着斯塔菲亚镇派出的侦查小分队再度被剿灭，众人欢呼的时候，沃尔芬舒特凑到阿万兹旁边，环顾四周，低声道。
“怎么了？你对这次战斗有自己的看法？”
阿万兹倒不是担心被质疑，正相反，他巴不得这些落魄贵族能支棱点，不然也不至于每次都要让阿万兹从头到尾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连某些小概率事件都不得不考虑到。
似乎是因为过去岁月里家族的强势，斯塔菲亚家族成员似乎都不怎么懂所谓的战术，就是一个字：，莽。
遇到敌人，不管打不打得过，正面冲锋就是。
给他们教导战术并不轻松。
“不是，我才疏学浅，没法提出更好的意见......只是.......”
沃尔芬舒特摇摇头，犹豫片刻，才再度开口：
“我们现在这样的状态要持续多久？”
“现在的状态？你指的是游击？”
顺带一提，游击这个词，也是阿万兹创造出来的，以前虽然说应该有类似的情况，但大家都没有给它取一个名字。
“没错，就是你所说的游击。”
沃尔芬舒特看看欢呼几声就该干嘛干嘛去的族人，叹了口气。
“虽然目前我们取得了一些胜利，但难道我们永远只能困在这个小山沟里吗？你知道的，别的不说，家族眼下最大的愿望就是.......”
沃尔芬舒特欲言又止，但阿万兹理解他的意思。
游击战虽然成果显著，但显然一向高傲的斯塔菲亚家族并不愿意一直使用在他们看来畏畏缩缩的战法，他们又不是彻底失去力量，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想像是缩头乌龟一般躲在森林里。
而且说真的，虽然这片森林地形险要，环境复杂，但相应的，想要在这里生存难度也不低。
也就是斯塔菲亚家族本身实力强悍，加上作为血族身体素质不错，而且打起精神，否则换做流民武装，他们根本不敢往森林深处开进，最多就是在森林边界转两圈。
即使如此，每天大家能得到的食物仍然相当有限，而且相当一部分还要给作为普通人类的阿万兹。
他这么想无可厚非，实际上，几天前阿万兹就偶然听到有族人对此表示不满。
虽然他们的表现无非就是口头上说两句，当时也没怎么在意，但连族长之子的沃尔芬舒特都这么说了，阿万兹明白，这件事必须赶快处理。
否则，斯塔菲亚家族一定会产生意见，就算克罗和沃尔芬舒特仍然相信自己，这个团队也会变得越来越难控制。
可是.......
“......大家的想法我明白，我何尝不想要和那些人来场堂堂正正的对决，将属于我们斯塔菲亚家族的土地抢回来。”
思索片刻，阿万兹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
“听我说。”
阿万兹抬起一只手。
“我问你，这几个月来，家族族人的数量有明显增长吗？”
“......没有，虽然大家兴致都很高，但在森林里打游击，根本没有多少闲暇时间。”
就算是血族，生育难度比普通人类要低一些，但也不可能像是老母猪产仔一次一箩筐。
而且现在家族缺少战斗力，随时可能要投入战斗，不可能作为重要战斗力之一的家族女性去安心养胎。
战斗，就算阿万兹再怎么英明指挥，总归可能出现伤亡。
相比于在斯塔菲亚镇高坐的那些小贵族，斯塔菲亚家族耗不起。
“好，那么，最近几个月，家族族人的战斗力有明显进步吗？”
“......不，最多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回到原有水平罢了。”
不想这么承认，但沃尔芬舒特还是实话实说。
毕竟是落魄了那么长时间，力量颓废许久，想要在短时间内完全恢复并不容易。
而且还是那句话，在森林里缺少补给，哪里有余力修炼自己？
除了阿万兹，为了让这个普通人类能多少有点战斗力，至少不至于被血族一巴掌撂倒，基本上他有点空闲时间，都会被克罗拉过去锻炼，搞得阿万兹一天天累个半死。
“既然如此，也就是说，家族的力量在这段时间并没有显著的增长，就凭手下这不到一百人，你认为，如果我们现在强攻斯塔菲亚镇，胜算有多少？”
“.......”
沃尔芬舒特沉默了。
他又不是没脑子，双方的实力对比很清晰。
就算斯塔菲亚家族再能打，个体战斗力如何强悍，又不可能和那么多贵族正面抗衡。
目前被家族通过游击战消灭的侦查分队人数，保守估计也已经突破了二百人。
虽然这些连骑士都算不上的仆从根本不可能是现在恢复士气后族人的对手，但架不住人多啊。
斯塔菲亚家族已经失去一切，赌不起了。
而且再退一步，真的拿下斯塔菲亚镇，然后呢？
失去那么多族人，就算收回故土，仍然可能被科尔斯—墨尔独立联邦共和国派人再度赶走。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要这样打游击，只是真的客观条件不允许啊。”
阿万兹揉了揉太阳穴。
“但凡现在斯塔菲亚家族有个千把人，我都不会让大家在深山老林里待这么长时间。”
“......也是。”
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阿万兹说的没问题，现在家族的情况确实不适合硬碰硬。
“如果你早来几年就好了，那时候家族还没有那么衰微。我们还有希望。”
沃尔芬舒特抬起头，不禁感慨道。
“别了吧，你忘了我最初是因为什么才来到这里的？”
阿万兹一愣，然后苦笑着摇头。
“是因为考不上.....呃，墨尔艺术学院？”
“嗯，当时我是没有别的去处，加上看到你们的招聘告示，才会来找你们。”
说罢，阿万兹又斜着眼打量沃尔芬舒特。
“话说你们费了不少劲潜入斯塔菲亚镇，就是为了贴招聘告示？也不怕被人发现？”
“没办法啊，这是一个族人的主意，虽然他已经死了。”
沃尔芬舒特两手一摊。
“当时我们和你差不多，都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赌一把，反正就算不这么做，我们家族大概率也是要灭亡的。”
“那也不能搞这么冒险啊......算了。”
过去的事情没必要纠结，那份告示已经失去了价值。
“另外，我并不认为当时如果你们真的有上千人，会招收我这个奴隶；就算招收了，也轮不到我出头不是吗？”
“......也是。”
阿万兹说的很不客气，但他说的没问题。
“而且说真的，我个人从未上过什么军事院校，以前没怎么了解军事.....呃，虽然我一个奴隶这么说很奇怪，但就完全依靠自身天赋，连我自己在决策的时候都心里发虚不知道能不能行。”
“......但你就是用你的天赋，成功地拯救了家族。”
沃尔芬舒特瞥了他一眼。
“只可惜，你只是一介奴隶；否则但凡有个贵族身份，就凭你的天赋，接受一定程度的教育，未来都不可限量。”
“谁知道呢，可能就是我命不好。”
阿万兹靠着后面的木桩子，咳嗽两声。
见状，沃尔芬舒特连忙将一旁晒干的大衣披在阿万兹身上。
“没事，我这就是咳嗽而已，没必要这样......”
没想到这点小事都引的沃尔芬舒特如此在乎，阿万兹有些哭笑不得。
他身体素质确实不如血族，但还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
“可别这样，现在家族还需要你。”
就算不考虑私交，现在阿万兹也是斯塔菲亚家族的重要智囊，眼下家族虽然打起来精神了，但想要收复故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而在这个过程中，阿万兹的帮助必不可少。
而且阿万兹多次拯救了家族，他教授的克拉斯主义别人不论，至少是帮沃尔芬舒特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于情于理，现在阿万兹都要得到重点保护。
这是家族的共识。
“行吧。”
拉紧大衣，阿万兹继续讲下去：
“总之，我知道大家都很不满，但现在还需要忍耐，具体的思想工作就麻烦你了，沃尔芬。”
“我明白。”
沃尔芬舒特重重的点点头，但表情仍然带有疑虑。
“......这样吧。”
感觉一直这样让族人漫无目的地一直打游击也不是个办法，阿万兹轻咳一声。
“你能不能想办法弄到点纸笔？”
“纸笔？你要这个做什么？”
沃尔芬舒特满头雾水。
“记录。我不太相信我的脑子，必须将一些重要的内容记下来；而且这样也可以便于族内的流通。不用一个个费劲地去讲。同时......”
阿万兹顿了顿。
“我也想要整理下我的想法和规划，免得大家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好，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沃尔芬舒特郑重地点头。
以前阿万兹其实就已经意识到纸笔的重要性，只是苦于当时家族还在被围追堵截，不好强求。
“嗯，越快越好，时间不等人。”
“我知道，就是你现在是否有些打算，至少要让族人有个努力的方向吧......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兜兜转转的，沃尔芬舒特果然还是不放心。
“......”
阿万兹看向远方，那里已经快要露出亮色。
心中早有所规划，而且现在应该也快要到实践的时候了。
从他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不惜一切代价，扩充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