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进来的是一名年轻人。
听到杨溢谦的怒喝，年轻人下意识就想退出审讯室，但想到什么之后僵在原地没动弹。
杨溢谦眉头皱起，“我说话你没听见？”
年轻人弱弱说道：“外边来了位老者，据说是军部的人……”
杨溢谦脸色陡然一变，语气立马收敛了些，“军部的人，你没搞错？这都凌晨两点了，怎么还会有那边的人过来？”
年轻人亦不知。
“什么级别？”杨溢谦最在意的是这点。
年轻人一问三不知，因为徐汉臣是穿着常服的，但据他观察级别应该不低。
杨溢谦看见年轻人的神色，皱眉喃喃道：“奇怪了，怎么会惊动军部的老前辈？赵德丰，你给我待在这儿哪都不能去，听明白没有？”
赵德丰张张嘴。
杨溢谦低喝：“这是命令！”
赵德丰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回以冷笑。
杨溢谦快步回到办公室，进门就看见背对着他的徐汉臣，他别的本事可能不怎么强，但看人的眼光基本不会有错。
眼前这位老者气度不凡，级别绝对不低。
“老前辈，我该怎么称呼您？”杨溢谦把姿态放得很低，没有丝毫方才在审讯室里的趾高气扬。
徐汉臣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神色平静地说道：“老头子姓徐，名汉臣。”
杨溢谦震惊得下巴几乎掉到地上。
“徐……”
“您是徐老？”
“徐老远道而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大半夜的，局里拿不出什么能招待徐老的。”
杨溢谦好话说尽，希望能攀附上徐汉臣这株大树。
徐汉臣听出杨溢谦语气中的谄媚，不经意间蹙了蹙眉，摆手打断他的话，“行了，我这次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件事情，今天发生在市区的恶性案件进展如何？”
杨溢谦心中大喜。
这不是巧了么？
刚让陈今朝签下认罪书，徐汉臣就来了。
足以让他在徐汉臣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他没有迟疑，急忙将签有陈今朝名字的认罪书递到徐汉臣面前，“经过宁海局上下数十人的齐心协力，终于侦破此案，犯罪嫌疑人已经认罪，请徐老过目。”
虽说徐汉臣属于将官系统，但他地位实在是太高了！
高到只需徐汉臣吱一声，杨溢谦就能连升三级的地步，这也是为什么杨溢谦急于在徐汉臣面前表现自己。
徐汉臣粗略扫了眼，正打算将认罪书还回去的时候无意间瞥见末页的署名——
陈今朝！
原来如此。
徐汉臣什么都明白了，不禁发出声冷笑。
杨溢谦还以为徐汉臣对他的能力深感满意，于是又‘谦虚’说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全体上下每个人的功劳。”
“徐老若是想表彰，就表彰他们吧。”
徐汉臣深深看了眼杨溢谦，“犯罪嫌疑人是怎么说的？”
杨溢谦嘿嘿笑道：“原本他死咬不松口，在经过我们的审讯下才承认罪行。您放心，这起案件人证物证俱全，绝对不存在屈打成招。”
“带我看看他吧。”徐汉臣叹道。
“好嘞！”
在杨溢谦的带领下，徐汉臣来到审讯室，看见了被铐在椅子上的徐汉臣。
徐汉臣没有让杨溢谦给他解开，反而打趣道：“小陈，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做这种糊涂事？”
“认罪书你也签了，指模也按了，还想说什么？”
陈今朝也笑道：“徐老，既然他们说我有罪，或许我真的有罪吧。”
“你这句话有几分道理。”徐汉臣深以为然。
赵德丰一开始还打算跟这位老者申诉，这是拯救陈今朝的最后机会，听见二人对话之后话语声戛然而止脑子没转过弯来，这俩是什么情况？
好像很熟络？
杨溢谦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心底升起缕缕不安。
人精如他，哪能看不出端倪？
徐汉臣没给杨溢谦说话的机会，继续与陈今朝畅聊，“在这起案件中，你知不知道杀了几个人？”
陈今朝认真思索后答道：“不记得了，可能我杀了很多人。反正他们说我杀了几个，我就杀了几个，我也已经认罪。”
“我感激徐老大半夜见我最后一面。”
“不过我觉得您还是距离我远点，省得我挨枪子的时候溅您一身血。”
徐汉臣哈哈大笑。
这小子果然跟他最有默契。
一旁的杨溢谦听到徐汉臣的畅快笑声，吓得额头冒出大串冷汗。
徐汉臣往回走，拍了拍杨溢谦的肩膀，吓得杨溢谦膝盖发软差点跪在地上，耳边同时响起徐汉臣的声音。
“公事公办，你做得好。”
“既然他已经认罪，那就赶紧结案吧，最好明天就能将这小子拉去吃花生米。”
“听到了么？”
徐汉臣背着手走出房间。
杨溢谦追出去，发现徐汉臣头也没回，直接从大门口离开，急得他直跺脚。
眼看追不上徐汉臣，杨溢谦只能小跑回到审讯室。
要是他还听不出来徐汉臣和陈今朝说的是反话，他的脑子可以捐了。他甚至还看出来，徐汉臣和陈今朝的关系密切。
总而言之。
陈今朝的背景太特么吓人了！
就算是杨溢谦头顶的神仙，也罩不住他。
“陈今朝……”
“哦，不对！陈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或许存在某些误会。我先把手铐解开，然后再跟您慢慢解释。”杨溢谦对陈今朝已经用上‘您’这个称谓。
陈今朝打了个哈欠，对赵德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可以休息么？”
杨溢谦抢在赵德丰前头应道：“陈先生，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您现在就是从正门离开，也是理所当然的，要不我自掏腰包请你去五星级酒店下榻？”
陈今朝正眼看向杨溢谦，后者瑟瑟发抖。
“呵……”
“不必了。”
“我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兴许过几天就挨枪子了，哪能心安理得接受杨大人的恩赐？”
杨溢谦笑得比哭还难看，小心脏在哆嗦个不停。
本以为只是顺手捏死一只蚂蚁，没想到在陈今朝面前，他才是那只渺小卑微的蚂蚁。
脑海里。
想起刚才陈今朝说过的一句话——
“我明白了，你现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别怪我待会儿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分明是在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