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流砂以为早就和教主在一起熄灯就寝的白朔，正在余青青院门前踩蚂蚁。
原来之前宫中那些女子侍寝前竟然是此等心情。
一时悲愤，恨自己堂堂八尺男儿竟然沦落至此。
一时又自我宽慰，人命关天，这只是自己的报恩之举。
况且就算当年自己是被哥哥设计上山，那也是自己心甘情愿不是？
一时又生出些见不得人的羞赧。
他年幼上山，从未与女子行亲密之事，连日常梳洗伺候也均是自己动手，这是第一次要如此坦诚去面对一个女子……
不对，说起来，算是第二次。
上次他去采摘青龙草回来，她不知何缘故，命他当众脱下衣衫。
起初他以为，她只是为了当众折辱他，责罚他的冷漠。
可当她盯着他腰间的莲花时，却又像是透过他，盯着其他人……
只是，分明这朵莲花是由她亲手刺下，还说这世间绝无仅有，只愿予他一人……
除非，她从一开始，就想在他的身上看到其他人！
是谁，竟然能从如此年幼之时，就能住进她的心！
那她之前对自己的特别对待，都只是因为自己是另一个人的替身？
他内心的纠结痛苦，竟成了笑话？
罢了罢了！
他注定是要下山的人，这一切的一切又与他何干？
如今她这个样子，一切缘由也算是因自己而起，他今日只是来救人。
更何况，她不是早就有了流砂么？
那天发作起来，也不过是刚好找出借口，用流砂替代自己而已。
他还在这里辗转思量，揣度她的心意，又是何必！
思及此处，白朔心中大定。终于咬紧牙关叩响院门。
“我的老天爷！终于来了！再不见人我要和苏管家去抓人了！”
小雨一边嘟囔一边前去开门。
“怎么是你？！”
小雨的惊叫声实在太大，余青青听闻也是一脸惊疑。
不是流砂还能是谁？
可当白朔真实地站在她面前时，她比小雨还要惊讶。
“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我是来……”
“教主！”小云推门而入。
“芷行公子身边的杜仲刚才来过了，说是，流砂公子的身体抱恙。今夜若在运功，于你们二人均会有损伤。所以……所以才让白朔公子过来当值……”
看着余青青逐渐变暗的神色，小云声音都弱了下来。
白朔想解释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让芷行和流砂一起滚过来！”
余青青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任是谁都能听出她的怒意已不是一点半点。
“是他们胁迫你过来的？”
“教主可是对白朔不放心？”
余青青和白朔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听到对方的话语后，却又均是一愣。
“唉！”余青青叹息，“若不是他们允诺了你什么条件，或者是以什么来逼迫你，你又怎么可能会踏进我这无极宫半步？”
“我……我如今已被教主遣离至春院，况且教主身边有流砂随侍，朔又怎好贸然前来？”
话一出口，白朔立马就后悔了。
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上一次听到类似这样的话，还是年幼时，他父皇新纳的妃子跑来撒娇……
被惊吓到的不止白朔自己，余青青一瞬间都怀疑，眼前这人到底是白朔还是流砂。
“额……你这是……被流砂传染了？还是被芷行下药了？”
看着余青青一脸无辜的表情，白朔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怒意。
“教主大人还真是宁死不屈呢！应是朔与流砂芷行二位公子相去甚远，蠢笨无能，不得教主信任，入不了教主的法眼！难为教主忍耐我这么多年！倒是我的不是！”
余青青被白朔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奇了怪了，这人怎么还生气了？
难道白朔也跟她一样，内芯换人了？
“你……你是白朔吧？”
“不然？教主希望我是谁？”
“不对啊，上次你不是要我成全你和你未婚妻……你该不会是不明白，芷行让你今晚前来是来做什么吧？”
白朔有一瞬间的狼狈，像是被人戳破了他堪堪粘好的纸糊盔甲，挣扎着拉起自己最后一道防线。
“与旁人无关……只是感念教主这十几年的照顾，况且教主如今的身体，也是因我而起，若不是你与家兄下定契约，也不会严重至此……”
“我亦是知道今夜要做些什么……这几年，我们几个所学功力皆是为着今夜做准备，教主大可不必过分担忧，朔虽不如流砂公子武功高强，但是自不会损害到教主贵体……”
听他这么说，余青青倒是有些许了然。
白朔还真是这魔莲教中的道德模范啊！
为了这一点歉疚，愿意以身饲虎，余青青苦笑。
“看来你是知道了你未婚妻之事，你不必太过自责，这事不能算是因你而起，就算我与你兄长不因着你的心上人立定契约，自会有其他事需与他交易。只是上次我已允诺，帮你达成心愿，只算是完成我的允诺而已。”
话至此处，白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教主这是明明白白拒绝了他。
如今被遣至春院的白朔公子，连做药引子的资格都没有，可如今这种种，不都是他之前求来的吗？
教主也只是重诺而已。
他又记起那日的情景。
余青青冷着脸问他，“若我真的放你走，可那个女人她不要你了，你又如何自处？”
“……若真是那样，白朔也不悔。”
可现如今，他却后悔了。
不是后悔他那个青梅竹马已心有所属，而是后悔，在她身边十几年，竟然从未能看清自己的心。
待到彻底没了机会，才恍然察觉。
芷行院中。
流砂已沾染了些许薄醉。
在院中肆意轻狂，挥舞缎带如鬼魅。
“真是疯了！”芷行无语，“自己吃醋嫉妒，拿我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撒气！”
“杜仲，明儿记得去流砂公子处取些银子来！他今晚发疯打伤了的花花草草都要花费银子修整的！”
“公子，杜仲正在前厅跟小雨姑娘说话呢！”
“嗯？教主身边的小雨，她怎么来了？！难不成是调理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