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四公子之首的流砂,也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光景。
他老娘从妓子熬成了老鸨,却依旧对他不管不顾,任由他依靠小偷小摸过活。
“妓女的儿子做贼人正好,老娘能给这小杂种一条命就不错了!”
年老色衰的女人恶狠狠地说。
有吃醉了酒的恩客上前来,随手就往女人怀里摸,嘴里还流里流气说道:“妈妈让我好生摸一摸,让我瞧瞧你这好大儿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啐!滚你娘的老瘪三!你倒不如回家问你娘老子去!”
对醉了酒的客人,女人一向不给好脸色。
可这客人依旧不依不饶,又被女人骂狠了下了脸,更是动手粗鲁。
女人推搡不及,险些从楼梯上滚落。
只听“砰”一声,原本撕扯间的客人却突然倒地,被喊做小杂种的瘦弱男孩手中的花瓶应声而碎……
混迹在人群里的苏管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看出了这男孩眼中的狠绝,与这男孩达成条件,苏管家处理好尸体,不给这老鸨子惹麻烦。
而男孩则需跟苏管家上山,从此是死是生,均由他人决定。
“流砂”是余青青随口起的名字,听起来就可有可无,可流砂却满心欢喜。
他终于不再被唤作小杂种,而且有了自己的名字。
他还能吃饱饭,还能学武功。
对于苏管家,他也是真心感激。
他本是任人踩踏的泥,却因苏管家给的机会,成了四公子之首的流砂公子。
所以苏管家要他绝对效忠教主,他绝无二话。
虽然他也有私心。
感受过力量和地位带来的安全感之后,他再也不想回到从前的生活。
他要比其他人都更努力!更豁得出去!
能从毫无武学根基,到如今男宠武力值之首,流砂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可教主依旧点了白朔作为贴身护卫。
于是,为了引起教主的注意,他不惜拿出在妓院里学到的把戏,扮丑作妖,只为引起教主的注意。
原本只是想吸引教主多来他院中,之后再随机应变,小意讨好。
可一朝莫名擢升,被那日一场醉酒后的亲密无间乱了心神。
原来她和他一样,独自忍受着这世间的凄苦。
她有生父,可生父却是仇人;他有生母,可生母弃他如敝履。
她抱着他,呢喃着不许他离开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有了被人需要的感觉。
自那一刻起,流砂便领悟,她将成为他此后余生,努力活下去的,最大意义。
后来,她带他下了青龙山,他陪着她在各国东奔西跑,搞权谋,也盘生意。他从没有见过一个女子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
因着她的缘故,他竟然有些感谢生母。若当初不是生母逼得他几乎不得生路,需要卖身自救,他也不会遇到她。
每每她放松舒适地躺在他怀里,或者是无意识地冲他撒娇,他都恨不得时间就此停住。
若能长久地在山下红尘中谋生,她定会忘记青龙山上那另外八十个人。
还有白朔。
在看到他因着白朔未婚妻琵琶别抱时的怒意,他知道她心里是真的在意白朔。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把白朔调离身边。
她应是怕她忍不住不放他下山。
“卿卿,若白朔和我一同中毒,都快死了,可解药只有一瓶,你选择救我还是救他?”
堂堂青龙山流砂公子,拈酸吃醋起来,像是深陷后院不得出的妇人。
余青青白了流砂一眼。
怎么回事,他一个大男人竟然问出这种无脑问题。
“我选择让你俩一起死!”余青青翻了个白眼。
“你们俩武功不弱,脑子也都机警,若你们两个都中毒了,那估计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定会把解药留给我自己保命,你们两个,记得死远一点!”
余青青回答得毫不客气。
“哈哈!好!太好了!好卿卿,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别无他求!”流砂抚掌大笑。
是啊,只要她好好活着……
当日玩笑之语,可如今,她却真正的命悬一线……都怪自己……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补救之法么?”流砂苦笑着开口。
“补救的法子?拿你的命去换,成不成?”芷行嗤笑。
“不行。”流砂一口回绝。
“我的命虽不值钱,但是还要多陪她些时日。她其实也十分孤独,我不忍心让她从今往后都是一个人。”
她其实也十分孤独?
芷行刚想嘲讽出声,可不知怎地,却忽的想起那晚月色中,少女明眸似水,叹息着问他:“那齿轮不会难过吗?”
那一刻的她,周身清冷寂寞,仿佛不是这世间人。
芷行深深看流砂一眼,眼前人身姿朗然,目光清澈,一片坦然。
他知道流砂没有说假话,他并不是舍不得自己的性命,是真的不想让她孤独地在这世上。
“补救之法有两种。”芷行淡然开口。
“一是,再从院中选出功力强盛之人,与教主实施双修之法。”
“那第二呢?”
未等芷行说完,流砂已开口询问。
“嗤!”芷行地看着流砂,已将流砂的疑问看得明白。
“二是,我用金针之法强行帮你冲破阻碍,可让你短时间功力大增,完成今晚与教主的双修……但后果是,你今后可能再也无法与教主进行双修调理之术了……”
“这算什么方法?!”流砂质问。
一个方法是,今晚教主必须跟别人在一起。
另一个方法,是今晚之后,教主都会跟别人在一起……
芷行无奈地看着流砂,“那怎么办?要不就是,让教主等你功力恢复。可是以她现在的状态,能吸取功法得到调和的次数越多越好……”
流砂沉默。
芷行继续开口,似是说给流砂,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况且你我都知道,她从来都不是哪个人能被任何一位公子独自占有的人。你我为何上这青龙山,原本不就是苏管家找给她的药引子么!若是要跟她长长久久,势必要接受她身边还会有其他人的事实……”
“好。我不做杀鸡取卵的那只鸡,可现在还有谁能为教主疗伤呢?”
这突如其来的药引子,要谁来做更保险?
二人一起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