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
一团火球裹挟着吕猹,极速坠落到离巨型时钟不远处的废墟之上。
热浪袭来,基地内瞬间响起彻耳的警报声。
——疑似有不明物体坠落。
一时间,不明外星生物入侵的新闻占据各大头版头条。
根据卫星拍摄到的模糊影像,有不少专家学者猜测降落的疑似外星猿人或人体陨石。
基地内到处议论纷纷,令本就深受变异物种威胁的K星星人,再次陷入恐慌之中。
从废墟内爬出的吕猹,吐了一口黑气,忍痛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四肢,胳膊还在,腿还在,见还能动弹,吃力地捡起剩余的装备。
看着被弹出的巨大气囊和破损的飞船,像地鼠般快速的往隐蔽点挪动。
连滚带爬数百米远后,救援人员闻讯火速抵达事故现场,看着上空不断盘旋的各式飞行器,除了对这个世界的新型科技惊骇之余,更令她联想到坠毁前的画面。
原来在她所处的Z星,受核污染的影响,生物已经濒临灭绝。
为了保留文明的火种,执剑人命令他们用仅剩的资源,加班加点完成太空舰队的剩余工序。
直到绿色的按钮被启动,执剑人正式宣布Z星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太空迁徙。
正当她以为一切都能按之前规划好的那般顺利进行时,却不料在距离临时目标点不到900光年的位置上,吕猹所在的太空队列受到了强烈的能量干扰。
一时间,飞船内部红光闪烁,调整无果后,导航系统失灵,迅速偏离了航道。
再然后,她就不记得了,醒来时自己就已经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此时,许久未进食的她肚子已然饿的咕咕作响。
看着从飞行器上下来的研究人员,极度兴奋得小心拾起破损的残骸,不停用红外光线分析残存的物质,为首的还在激动地不停说着什么。
直觉告诉她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暴露!
她翻了翻外套的里外口袋,只有刚才捡起的几粒种子和一枚芯片,剩余的就只有一张贴身存放的家人合照。
看着照片里熟悉的身影,虽然背景是在昏黄的地下工事里拍的,但还是令身处异星的她感受到一丝慰藉。
她小心将其放置在内侧的口袋里,调整了一下心情,思考着该如何获取食物。
这时,不远处的巨型时钟‘滴答滴答’响了三声,空中开始播报:“请有序抵达A号救济点领取物资!”
看着受难者飞也似得朝东南方向狂奔,听到物资两字,吕猹紧紧地跟着人群。
所幸Z星人的长相与她无异,混迹在遭难的人群中,身上脏兮兮的她竟显得十分合群。
一路上气喘吁吁,在经过推搡,踩脚跟,插队等一系列事件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望着前方漫长的队伍,她有点怪自己跑的太慢,毕竟刚从休眠舱内醒来,四肢依旧有些不听使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前方的人慢慢向前移动,看着领到救济粮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众人,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竟然是小麦面包。
在她的星球,小麦是稀缺资源,能吃上这么一个面包,堪比吃金子,没想到这里竟然用来救济灾民。
吕猹挪着小碎步,伸着脖子张望,瞧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领取区,不禁兴奋地搓了搓手。
此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光头站在一旁,吊儿郎当地扫了一眼众人,对于领取食物不急也不慌。
直到目光落到靠前排的吕猹面前,他轻蔑的笑了笑,见她瘦瘦小小的,胳膊上还有擦伤,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更是毫不客气地推着她的肩膀,试图将她拨到一旁。
“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的眼睛!”
吕猹十分诧异的看向挑事的人,单薄的肩膀被他那厚重的手掌掐得生疼。
她手足无措的被推搡到一旁,像受惊的小鸟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好。
众人全都朝她看去,却无人理睬,仿佛这种事情在此地很是平常。
正当她怏怏的抿着嘴打算重新排队时,站在她身后的高个男孩冷冷地盯着大块头,看不惯道:“欺负弱者算什么本事!”
大块头听罢十分不屑的昂起头,看着年纪不大的他,嗤鼻一声,朝他吐了口唾沫。
男孩冷峻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眼看情势不对,两人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吕猹也不想多事,只好灰溜溜的上前,轻声道:“让给你了!”
大块头十分得意的站在了男孩前面,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吕猹,极为嘲弄得讽刺道:“想玩英雄救美,你是那块料吗!”
说罢,还不忘凑在他身前,十分嘚瑟地摇晃着大大的脑袋。
吕猹暗暗叹了口气,可还未等她走到新排的队伍前,先前的人群中突然传来打斗的肉搏声。
“我去你妈的!”
吕猹心里咯噔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跑过去想要拉架,毕竟她感觉男孩不是大块头的对手。
可拨开哄闹的人群,竟看到安保人员将攥紧拳头的男孩制止住,大块头倒在地上,捂着流血的鼻子,呜咽痛哭着。
“你~”
事态控制了下来,男孩挣脱了安保人员禁锢的双手,见她站在人群中央,也不多说什么,只用衣袖擦了擦手上沾惹的鲜血,见其干净后,径直走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到原来的位置上。
男孩站在她身后,俊俏的小脸上也挂了彩,忍不住用舌头顶了顶腮。
她心脏砰砰直跳,脖颈似乎能感觉到男孩灼热的呼吸,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男孩冷冷开口道:“小不点,往前走走。”
吕猹乖巧的往前挪了挪,顿了顿,道:“你没事吧。”
男孩用手蹭了蹭脸上的土,道:“没事。”
“那你,额。。。,总之谢谢你!”吕猹有些不习惯被陌生人帮助,还是动手的那种。
可男孩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冷声道:“别多想,我只是看不惯这种人!”
吕猹顿了顿,两人就像挂断电话般,直到领到救济粮,再也没有任何交谈。
看着手里好不容易领取到的面包,吕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囫囵入肚,只觉得身体恢复了能量,味蕾也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既然食物已经有了,她还需要找一个落脚点,度过漫漫长夜。
吕猹跟着众人来到了庇护所。
谁知这里看守的士兵内,刚才插队的大块头竟肿着脸,十分不悦地骂着娘混在其中。
她想要找个其他的地方,可一路走来,除了这个建筑物,就是一堆碎石,再没有可以栖身的地方。
好在先前队伍中的妇人看出了她的为难,抬眸小心地环视四周,小声道:“你跟我来,太阳快落山了,再不进庇护所,那些东西就要出来了!”
“那些东西?”
吕猹刚准备开口询问,就见妇人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有些警惕的看着妇人,可妇人却不断地朝她招手。
眼看着天色慢慢变暗,无奈之下,她只好抱着侥幸心理,一直埋着头,按照妇人的指示,打算蒙混进去。
穿过庇护所大门的那一刻,见自己没有被大块头发现,她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直到确认自己彻底安全,她十分感激的朝妇人道谢,可对方却摆了摆手,就歇到了离她较远的角落里。
夜幕降临,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这个星球的昼夜温差幅度较大,令她有些不适应。
好在众人都挤在这个不大的屋内,俗话说抱团取暖,渐渐地也就不那么冷了。
迷迷糊糊的,眼皮子慢慢变沉,靠在墙边的她身子也软了下来。
一直撑到后半夜,都相安无事。
值守的卫兵进来巡视了一圈,待一批走后,另一批也紧随其后。
不同于上一拨,这队卫兵进来时却是用枪指指这个,用脚踢踢那个,还朝苏醒的众人索要什么东西。
众人摸摸自己的口袋,将自己有价值的东西都交给了对方,有些拿不出来的,就被持枪的卫兵赶到最靠近门边的角落,那里温度较低,令身上本就单薄的他们忍不住咬紧牙关,打起寒颤。
一把枪伸到已经睡熟的吕猹面前,持枪的人用力推了推她,见其不醒,又狠狠地用枪柄朝她肩部砸了下去。
疼痛感顿时袭来,吕猹蹙起眉头,条件反射地揉了揉肩膀,瞬间清醒过来。
“你干什么?”吕猹疼的咧嘴,不明所以地盯着面前持枪的人。
谁知对方听罢又给了她肩膀一下,不耐烦道:“装什么傻,拿出来。”
吕猹不禁闷哼一声,以为大块头发现了自己,特来寻仇,想着该怎么解释才能化干戈为玉帛。
卫兵不断地用枪威胁着,好在这时不远处的妇人有所察觉,急忙走到面前将捡来的几根抽的只剩一半的香烟交到对方手中。
“这是我闺女,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说罢,还忍不住朝她使眼色,示意她低着头,不要吭声。
吕猹心领神会,躲在妇人身后,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卫兵看在她手里几根残烟的面子上,嗤鼻一声,放了她们一马。
还未等众人松口气,门外却传来了持续不断地枪械扫射声和呐喊声。
吕猹搞不清楚状况,忙问发生了什么,可还未等大惊失色的妇人开口解释,先前被卫兵拉到门边的几人就发疯般朝里面跑来,边跑边嘶吼道:“快逃啊,植株变异了!”
霎时,庇护所内众人像马蜂般乱成一团,有的拼命寻找合适的掩体躲避,有的却想要将其拉出取而代之。
直到从嘈杂声中剥离出一句如及时雨般的“关门”,众人这才齐心协力,纷纷停下毫无头绪的动作,火速冲到厚重的大门前,用力将其关紧。
大门合上的那一刻,安静的仿佛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伴随着厚重的喘息,全都瘫倒在地。
“应该没事了吧~”戴眼镜的男子四肢张成大字,大口吸着空气,有所缓和后,将沾上汗水的眼镜摘下,一手缩到衣袖内,手心攥紧袖口,习惯性的擦拭起来。
吕猹还没缓过神来,喘着粗气惊叹道:“这里的植株竟然会变异?”
众人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她,像是在说:“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病!”
夜幕降临,植株变异对K星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仅是植株,其他生物也有变异的风险,那种随机性就像抽纸牌,今天是这个小草,或许明天就是那匹骆驼。
她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看着被植株不断撞击的铁门,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妇人察觉到她的异常,轻声安慰道:“你不必担心,这个庇护所是第三基地进行演习时所遗留下来的,很是坚固。”
吕猹点了点头,眼睛却不停瞄着四周疏松的地面和有些裂缝的墙壁,情绪始终未能平复下来。
片刻过后,门外的植株似乎停止了撞门的动作,变得极其安静。
众人都不知门外的植株是否退散,各怀心思的互相看着对方。
其中一人举着破旧的怀表表示:“还有半个小时就天亮了,想来它们应该是走了。”
可黄色头发的男子却缩成一团,十分焦虑道:“你忘了上次发生的事吗,这群植株不再是简单的变异生物,它们有思想,你就不怕有诈!”
“就算它们再有思想,也撑不到第二天再早上,咱们撑到天亮后再出门,不就行了。”怀表男将其收入怀中,十分大胆的上前,用耳朵贴近门面,努力收集外面的讯息。
众人十分关切的小声询问他听到了什么,可怀表男只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一直躲在妇人身后的吕猹,似乎听到了婴儿的吖吖声,十分好奇地在人群中搜索着,却不见婴儿的踪影。
正当她以为是自己太过于紧张听岔时,耳边却破天荒的继续传来婴儿的声音,不同于刚才的学语,这次的声音却是一段不连贯的话语,就像是——我!要!吃!饭!
吕猹愣了一下,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是什么?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原本平静的门外,顿时传来嘈杂的响动,乱的像水沸腾的声音。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在众人惊掉下巴的同时,这个他们口中十分坚固的存在,顷刻间被大量涌进来的枝叶瓦解。
吕猹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绿色和那些宛如青蛇般扭动的藤蔓,身上还夹杂着泥土的潮湿气味,不停朝众人快速涌来,她的胃里如翻江倒海般,顿时作呕不已。
她才发现自己有密集恐惧症。
被搅得昏暗的四周不知何时竟亮起火把,变异的植株似是感觉到灼烧,纷纷缩起叶片扭着先后退去。
“好热~”
团成乱麻的枝叶内传出一阵奶乎乎的抱怨声,吕猹接过妇人递来的火把,以为自己听错了,依旧不停地朝前挥舞着。
直到那声音再次从乱麻内钻了出来,吕猹才意识到,说话的正是这团变异植株。
妇人瞧到她不专心,忙提醒道:“不要走神!”
吕猹应了一声,喊道:“这怪东西会说话!”
“会说话!你不要乱想!”
吕猹猛得晃了晃头,试图令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可这时,那团乱麻却纷纷改变攻击形态,似乎抱着打生命战的心态,一层一层视死如归般猛扑过去。
“我要吃饭,那个小不点的身上有高能污染的味道,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