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随手翻看递交上来的报告。
站在散兵对面的愚人众士兵站得笔直,一颗冷汗挂在额头上。
散兵大人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
该不会是出错了吧?
女皇保佑,兵兵我啊,还想多活两天,嘤。
报告被砸到桌子上。士兵的心也跟着颤了两颤。
完咯,散兵大人大概又要说他是个废物了。
“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让他们去调查搜集璃月仙人的信息,交上来的却全是他一早就知道的内容。
嗯…散兵大人果然这么说了。
士兵咽了一口唾沫,颇有些胆怯,“散兵大人恕罪,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滚吧。”
士兵恭敬地行礼,正欲离开又被散兵的声音吓得心脏差点从喉咙里窜出来。
“站住。”
士兵稳了稳气息,恭敬地弯下身子,等待散兵的下文。
散兵状似不在意地将话扔出来。
“那个人今天来了吗?”
那个人?哪个人?
士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没有出声,直到散兵不耐烦的眼神劈向他的时候才明白过来散兵说的人是谁。
那个近期每天站在散兵大人门前却不叩门的少年。
“来了。”士兵回答。
“让他进来吧。”散兵低下头,看向摆放在一旁的新沏的茶。
他是生气时闻起初对他的隐瞒,但他更生气时闻对他自己生命的漠视。
他原本想在时闻醒过来的时候好好说教一番,可是当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年即将要醒来的时候,他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说到底,他对黑发的少年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他呆在门后这些天,与其说是埋怨时闻,不如说是在怨怼他自己。
他的力量还是不够,不足以将珍视的人保护好。
今天,他不会再把时闻晾在门外了。
“……他又走了。”
“走了?”
“今天,那位大人在客栈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
散兵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晦暗。
今天都没上楼吗?
“罢了…你下去吧。”
士兵打算开门的一瞬又被散兵叫住。
“他看起来怎么样?”
身体还好吗?脸色有没有红润一点?还在咳嗽吗?
……
散兵快步走下楼,身后的纱帘猎猎作响。
楼下休息的愚人众见到长官下楼,纷纷起立问好。
散兵没有给周围恭敬的愚人众士兵一个眼神,只留下一句话就踏出客栈。
“每个小队都派出一个人,将时闻给我找出来,记住,不准声张。”
[那位大人似乎很激动。头发披散着,似乎是跑过来的…诶,散兵大人!]
散兵脑袋中回响着刚刚士兵说的话,抬手按住斗笠,周身气势可怖。
“时闻…”
……
时闻来到了翘英庄,走进了一家食肆中。
“哟,这位小先生,您这边请。”
时闻跟着走到了角落处坐下。
“这位小先生贵姓?”
“…免贵姓时。”
“时先生,您是想吃点还是……”
“酒……真的能让人解忧吗?”
“当然了,时先生。酒不是一直被称为‘忘忧君’吗?而且,俗话说得好,一醉解千愁。”
“…那麻烦请给我一壶酒吧,什么都可以。我只要一壶酒,谢谢。”
店家小二眼看这位小客官情绪不对,没再说什么。不久就将店里最贵的酒拿了上来。
“时先生,这是本店的招牌‘仙忘忧’。入口醇绵,回味无穷。就算是仙人喝了,也会忘记烦恼。”说着,店家小二俯身为时闻倒出一杯,“您请用。”
店家小二离开招呼其他人去了。
时闻垂眸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清液,慢慢伸手将酒杯拿起。
然后皱着眉仰头灌了下去。
时闻惨白着脸笑笑,然后抬手捂住嘴。
忍了好久才把想吐的欲望压下去。
时闻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灌了下去。
酒杯被重重砸在桌面上。
帝君曾经说他守护不了所有人,他承认,那确实是一种奢望。
可是他如今发现…他连他的少年都护不好……
时闻又灌了一杯酒下肚。
他的少年……被当成了实验品。
都说一醉解千愁,怎么他心里怎么还像堵住了一样?难道他还没有醉吗?
时闻机械般举起酒杯。
他想他大概是醉了,不然怎么会看到那个头戴斗笠的身影?
“散兵……阿散……”
时闻笑得有些难过,吟诗一般说道:“阿散,阿散,奈若何?”
我的少年啊,我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好你?
“奈我何?”散兵看着明显喝醉的时闻气笑了,“你先想想你自己怎么办吧。”
“倒是学着喝酒了。”散兵夺过时闻手中的酒杯,“…别喝了。”
时闻还有些疑惑,怎么自己手中的酒杯自己飞了。
“…我去结账。”然后我们回家。
“不!”
散兵头上的斗笠差点被拽下来。
散兵好笑地看向某个醉得不清的人,“才喝那么点就醉成这个样子,你就算是仙人也不过如此。”
“…你别走,你走了就不理我了。”
“我什么时候……”散兵顿住声音,“呵,你多大能耐,还怕我不理你?”
“怕……”时闻特别乖巧地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很伤心。”
“……”散兵没再出言嘲讽,好声好气地说道:“我去付钱,你先坐好,然后我带你回去。”
然后……
然后时闻就紧紧跟在散兵的后面,在一众目光之中结了账。然后又一步跟着一步,缀在散兵的身后。
散兵叹了一口气,妥协一样伸出手,“…把手给我。”
时闻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呵…别紧张,我又不能吃了你。”
时闻小心翼翼地把手搭了上去,然后紧紧抓住。
“……怎么?怕我把你丢下?放心吧,我又不和你一样。”
散兵并没有把时闻带回客栈,反而去了更近的那间竹屋。
时闻坐在椅子上,乖巧的过分,让喝水便喝水,让擦脸便擦脸,绝对不说二话。
散兵看着时闻呆呆的样子嘴角上扬,“没想到,喝了酒之后乖巧顺眼多了。”
“…我不喜欢酒。”
“那你还喝?时闻,你还真擅长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时闻在胸前的衣襟上抓起褶皱,“你知道吗?我们才是实验品……”
“我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好……”时闻十分低落。
“身为在璃月受万人敬仰的仙人,一朝遭人算计就变成这样一副模样?可笑。”
“不…不是因为这个。”时闻摇摇头,身体前倾,眼睛里全是认真,“阿散…你是不是之前也被他当做实验品过?”
是不是被他拆解研究过?
散兵闻言,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冷声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说完这句话,散兵转身打算离开,“我走了。”
“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回你亲自给我安排的‘软禁地点。’
“不……不是!对不起。”
“你别走好不好?”
“时闻,你又要以什么理由求我留下来?”散兵俯下身,与时闻靠的很近,声音很轻又蕴藏危险。
“……”
“呵。”散兵见少年不答,抽身离开。
令散兵没想到的是,时闻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
斗笠被扔到一边。
感受到唇上的柔软,散兵不相信的瞪大眼睛。
时闻吻了他,虽然只有一瞬。
散兵握住时闻的肩膀,看着少年的眼睛,“时闻,你看清楚,我是谁?”
“散兵…阿散。”
“我暂且认为你的脑子没有锈死……”
“喜欢……”
“什么?”
“闻…心悦……”
时闻黑色的眼眸中只盛得下一个散兵。
他说:
“闻…心悦散兵。”
“时闻。”散兵手按住时闻的后脑,“你醉了。”
时闻摇摇头。
“时闻,你真的知道在你面前的是谁吗?”
“我的…阿散。”
话音刚落,散兵便吻了上去。
他向来强势,绝不会如时闻一样蜻蜓点水。
一手按在少年的后脑,方便进一步的攻城掠地;一手揽住少年纤细的腰,仿佛要将其揉入骨血中一样。
时闻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轻轻敲击散兵的肩膀表示抗议。
过了好久,散兵才肯放过怀里的少年。
时闻微喘着气,酒也醒了大半,不太敢抬眼对上那一双紫眸。
“时闻。你要想清楚,你要是今晚不让我离开,以后你要是想逃开就不不可能了。”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回应散兵的是时闻收紧的环抱。
他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态度。
身子一轻,时闻便被散兵打横抱起。
那里是卧房的方向。
紫发少年放下床帘,遮住无限春光。
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一只手不自觉伸出床帘,想要抓住什么。
另一只手追了出来,与这只手十指相扣,重新没入帘中。
是谁的轻笑声响起,又是谁在低啜求饶。
夜还很长,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感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