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谷中有许多雨,自然也就有许多河……”
乌篷船摇啊摇,他们顺着水道来到了山中的桃源水乡——翘英庄。
翘英庄虽然名字中带有一个“庄”字,但用“镇子”来形容它更为合适。
这座从山脚下的平原一直延伸到半山腰的镇子,既有山间的静谧,也有水乡的温柔。
两边是白墙黑瓦的房子,路上是躺在竹椅上的阿婆和奔跑的孩童。
如果说璃月港的发展速度犹如骏马飞驰,活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那么这里的节奏突出的就是一个“慢”字,像是一位持扇轻摇的婉约女子,念着清丽婉转的唱词。
散兵静静听着时闻讲述沉玉谷的人文地理。
时闻的声音沉静平和,几乎没有起伏,却比楼里的说书先生讲得更加引人入胜。
时闻也许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在讲述沉玉谷的时候,眼睛明亮得万千星辰也不及其三分。
散兵的心情也是难得的平静。静静倚靠在边上。
时闻如一开始所说,每日带着他游山玩水。
他们看过万顷的竹林,听过悠扬欢快的采茶歌。
看遍了自然风光,最后带着他来到这人间烟火之地。
“……璃月很多诗人曾在这里留下传世名作。翘英庄的雨,会淋路人一身的诗意;而雨里的翘英庄,也会更添一些墨卷香气。”
时闻和散兵走下乌篷船,踏上青灰色的石板路。
“翘英庄,着实是一个很适合隐居的地方。”时闻眉眼含笑,看向身边与他并排走着的少年。
两个人就像是画中才会出现的美人,走在石板路上,收获满满惊艳的目光。
被时闻藏在袖中的小团子也扒着袖口,露出一双小眼睛,一眨一眨。
站定在一间画馆的门口。
时闻暗含期待地看向一旁紫发的少年。
“哎呀呀,散兵大人愿意与我一同入画吗?”
“一起入画?”
“嗯。一起。”时闻点了一下头,“我曾经……”
他顿了顿,“我想和你在一张画作之上,留作纪念。”
想和你在一张画作之上,这是他小小的请求,当然……拒绝也没关系。
散兵抬手捂住时闻的眼睛,轻声说:“……好。”
我愿意,你别难过。
他们踏进画馆。
一位身负书卷气的老爷爷接待了他们,得知他们的来意,老爷爷脸上浮现慈祥的笑意。
“今早起来听到鸟儿在枝头鸣叫就觉得有好事发生,原来是有贵客到访。”老爷爷略一欠身,“小舍蓬荜生辉,请随我到里室来,这边请。”
里室之内摆设典雅,熏香清新。
时闻和散兵并排坐在里室的椅子上。
老爷爷坐在他们对面,展开一张宣纸用镇纸压好,执起毛笔蘸墨,开始作画。
角落的熏香燃着,上升的轻烟婀娜多姿。
一时之间,室内除了笔与纸相摩发出的沙沙声,再也没了其他的声音,落针可闻。
时闻没有说话,心里泛起隐秘的满足。
时间过得很快。
老爷爷放下笔,笑呵呵地说:“好了,好了。你们过来看一看,我的手艺你们可满意?”
然后感慨地说:“你们感情可真好啊。”
“阿翁作画技艺之高远近闻名。”时闻笑着拉着散兵的手走过去,看到画作之后愣了一下。
不是说画的不好,可以说画中的每一处落笔都可以展现出神韵。只是……
画中一个少年在看着另外一个少年。
缱绻之意浮跃纸间。
时闻悄摸摸把眼珠转向一旁的少年。
散兵感受到目光,闭目,头微偏。
散猫猫:拒绝交流。
时闻嘴角勾起,向一旁的老者略一欠身,温声说道:“多谢阿翁了。烦请阿翁帮忙裱框,小辈过些日子便来取。”
老爷爷笑呵呵地点头。
外面的声音突然之间有些嘈杂。声音穿过墙壁闯进里室,搅了一室清欢。
时闻表情有些不对,微微侧头。
“唉。”老爷爷脸上怜悯和痛恨交织,神色复杂地说道:“隔壁老田家的女儿命太苦……”
站在一边暗中观察的散兵看到时闻表情不对,表现出兴趣,示意老爷爷继续说下去。
……
时闻脚下生风,走出里室向老爷爷告辞之后就略显急切地迈出画馆的门槛。
耳边还萦绕着老爷爷刚刚说的话。
“田家的女儿是这附近顶好看的女娃子,性子也温顺。当年上门求娶的人能把田家的门槛给踏破。”
“田家一开始哪里愿意那么早就把女儿嫁出去,只是后来田老爷子后来身子不好,便将那女儿嫁给了一个玉矿工人。”
“两个孩子原本挺和美的。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们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有的时候还会传出哭声。别人上前询问却只能被怼回来。”
“听说,田家女儿的丈夫打人……你说这让早早离世的田家老爷子怎么安心……”
时闻穿过几条街道,原本还听不真切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尖细的求饶声音里有恐惧、害怕、哀求……
周围的邻居都站在街道上,看着一间禁闭门窗的屋子,脸上也挂着担心。
……
“那为什么不报官?”里室之中,散兵问道。
“只要那畜牲咬定是家务事,顶多关上几天就被放出来了。而且之后田家女儿会更加受罪。”老爷爷脸上有些愁容,“我们也不敢多干涉…”
“具体位置在哪?”时闻哑声问。
“距离这里两条小巷。”
……
时闻在周围惊怕的眼神中,一脚蹬上紧闭的房门。
烟尘在空中乱舞。
他生生把门踢坏了。整个门板重重砸在地面上。
一个精瘦的男人手里还拿着小凳子,高高举起还没来得及向蜷缩在地上的女人身上砸去。
“哟,这是哪家的黄毛崽子。有点眼色,周围的人都管不了,你要是敢管,老子也把你收拾了。”
时闻笑了,被气笑的。
他抬脚走了进去,一步又一步。周身气势汹汹,逼得那男人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时闻一把按住男人的肩膀,提溜起来扔了出去。
被扔出去的男人落地时四脚朝天,看着周围的人,只觉得自己被羞辱,心中怒火顿生,歹意升起。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
辱骂的声音戛然而止,冷意席卷全身。
好可怕……
好可怕!
旁边站着的这个紫发小孩好可怕……
自己会死。
男人在散兵充满杀意的眼神中不敢动作,也不敢再出声。咽了一口唾沫,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散兵将男人的变化看在眼里,嗤笑一声。
欺软怕硬的东西。
“蝼蚁之众。”
“把总务司在这里的人叫来。”
时闻把那田家女儿扶到椅子上坐好,缓步走出来,眼睛紧紧盯着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件事……总不能以家务事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