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朱元璋和朱标接触蓝斌时日长,冷眼旁观下,明显看出蓝斌三言两语,避开陈俊柏话中陷阱,掌握主动权。
不同的是,朱标看蓝斌巧言善辩,机智过人,心里松了口气,不用担心蓝斌被陈俊柏三言两语给装了进去。
而朱元璋虽料到蓝斌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可真当蓝斌以进为退,掌控主动权,不知不觉间用话堵陈俊柏的嘴,差点拍案叫绝。
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蓝斌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或许可以给他加加担子。
心思转动,朱元璋面上露出了笑容:“既是如此…”
“皇上,臣有话想问问蓝斌,还请皇上准许!”
而就在这时,都察院一位中年御史,忽然硬着头皮打断道。
他其实也不想这个时候当出头鸟,奈何蓝斌这个小贼奸诈,三言两语将朝堂风向带偏了。而他们这些御史,刚刚又以蓝家父子殴打陈俊柏为名,集体请皇上严惩蓝家父子,有逼宫之嫌。
若让蓝斌洗清身上罪名,岂不是坐实都察院刚刚在逼宫?
朱元璋可不是什么仁慈皇帝,而且还喜欢秋后算账,他都不敢想象,坐实都察院逼宫的后果。
朱元璋眼神一凝,目光落在中年御史身上,后者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额头冷汗直冒,片刻才道:“准!”
“谢皇上!”
中年御史用长袖擦了擦额头冷汗,起身看着蓝斌:“老夫,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蓝斌很想说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不要讲,可在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敢说出口,反而彬彬有礼道:“敢问大人是?”
“老夫乃是都察院御史王城!”中年御史淡淡道。
蓝斌拱手道:“王大人,不知有何想问!”
“蓝斌,老夫且问你,刚刚陈大人的问题,你为何不答?反而左顾而言他,避而不答!”
王城目光犀利,直勾勾道:“莫非你以为你惺惺作态,感谢陈大人两句,就能遮盖你昨夜殴打陈大人的罪行吗?”
哟,被发现了?
蓝斌也不觉得意外,笑了笑:“王大人…”
“蓝斌,你刚刚也说了,陈大人弹劾于你,也是为蓝府声誉着想,你为何下如此狠手,将他打成这般模样。”
王城见识过蓝斌的巧言善辩,压根不给他说话机会,反而痛心疾首道:“陈大人一心忠于朝廷,乃是谦谦君子。在都察院的口碑,有目共睹。”
“你何以忍心下如此狠手!”
躺在地上的陈俊柏醒悟了,终于知道画风为何不对了。
他想象中,是他痛斥蓝斌,蓝斌心神慌乱,口不择言,承认了罪过。却没想到自己被蓝斌带走了。都差点自我怀疑。
文武臣子们也恍然大悟,意识到蓝斌刚刚在给自己脱罪,而自己则差点信以为真。个个看向蓝斌的眼神变了。
不同的是,文官们默默反省,发现自己之所以不知不觉被引导,怀疑陈俊柏弄错了,是蓝斌那张俊俏的少年面容,太具有欺骗性了。
谁能想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心思这般深沉。如同狐狸一样,格外狡猾。
再者自己低估,轻视了蓝斌,将蓝斌当成蓝玉那个没脑子,易冲动的粗鄙莽夫。而蓝斌却是心思狡诈之辈。
而武官,勋贵们则单纯不少,频频将目光在蓝斌和蓝玉之间来回移动,蓝斌真是蓝玉亲生的?蓝玉那莽夫能生出蓝斌这么机智,能言善辩的儿子?
勋贵中,唯独蓝玉听到王城这么说自己儿子,气的火冒三丈,当场就想站起身,怒斥王城。却被身旁的颍川候傅友德制止了。
在傅友德看来,蓝玉之子蓝斌虽幼,但心思缜密,机智灵敏,不会那么容易被王城问住。倒是蓝玉性情耿直,脾气火爆,若让他搀和进去,搞不好会坏事。
蓝斌也不气恼,笑呵呵道:“王大人,小子能说话吗?”
“你说你何以忍心下如此狠手?”王城愤慨道。
蓝斌看了看百官,又看了看王城,才道:“王大人,你和陈大人一样,口口声声指责小子差人殴打陈大人。”
“我想在场的诸位大人,可能也是这么认为的!”
“小子只想说,证据呢!”
“陈大人,乃是道德君子,岂能诬陷于你?”王城被噎了一下,义正言辞道。
蓝斌笑道:“按照你这么说,只要是道德君子,就不会骗人,诬陷于人了?”
“这个是自然!”王城感觉有些不对,一时又不知哪儿不对,点了点头道。
蓝斌语锋一转:“那为何朝廷会有那么多贪官污吏?我读书虽少,却也知道那些贪官污吏,案发之前,都是饱读诗书,谦谦道德君子。”
“结果呢!”
“就是这些饱读诗书,自称君子之人,贪污腐败,欺上瞒下,欺民害民…”
“蓝百户,你这话有失偏颇了,道德君子中固然有些败类,但大部分都是正直之人!”
“没错,没错…”
冷眼旁观的文官们这下子坐不住了,纷纷出言纠正。
没办法,蓝斌这话打击面太广了,按他那说法,把道德君子和贪官污吏划等号,以后谁敢自称君子?
更何况他们一直自认是君子。
蓝斌左右环顾,笑眯眯道:“诸位大人,可是在为那些贪官污吏正名?”
众文官们被一击必杀,不敢在继续说话之余,对蓝斌的巧言善辩,伶牙俐齿,有了更深一层认识,心里也开始怀疑,蓝玉那无知莽夫,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蓝斌莫要巧舌如簧,老夫不是那个意思,老夫是说陈大人是都察院有名的清流,人品…”王城反应了过来,用长袖擦拭冷汗,辩解道。
蓝斌反问道:“是吗?可我怎么听闻,陈大人和王大人经常出没烟花柳巷之地,喝酒押妓呢?”
“这个…这个…”王城被说的哑口无言,冷汗淋漓,没想到蓝斌这个小贼,心思这般玲珑,竟将他的底细,查了个干干净净。
蓝斌冷笑连连,我既然敢来当堂对质,又岂能一点准备都没有,不禁又道:“莫非王大人口中的道德君子,都是嘴上君子,私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城浑身发抖,不停地擦拭着冷汗。
“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御史,你就能诬陷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