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看他的表情,孟浮光也知道,这个狗东西骗她的。她穷到上街卖艺,都轮不到傅暮尘躲债。
傅暮尘这是摆明了,不想跟她说实话。
小东西,嘴上抹了强力胶似的。
“就不能给句实话,你把我骗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宋知卿是不是让你嘎了我?”
“这么能脑补?我就是给自己两刀也不可能嘎了你啊?”
傅暮尘靠在椅背上,无奈地摇摇头,“请你来玩两天呗,山清水秀的有什么不好?”
好你妈!
孟浮光摁下心里的怒气,尽量不去跟他起冲突,“让我留在这可以,你得把简花瑶送回去。”
傅暮尘的脸突然凑近,笑着摇摇头。
“这我可做不到哦。”
......
傅明泽被叫做傅二,是因为上面还有个亲姐姐。
不是因为有个早他一天出生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傅暮尘。
又或者说,傅暮尘在傅家,没人承认他的身份,在下人眼里他也根本算不上主人。
傅明泽对他的厌恶,从来没有停止过。
他也似乎早就习惯了那冰冷的地下室,没有窗户的、潮湿的地下室。
是谁示意的让所有人无视他呢?
小时候的傅暮尘不知道,长大后的傅暮尘无所谓。
傅家人都该死。
才一岁的他,被生他的女人送到傅家,用他向傅家人勒索了五十万。
五十万,那个男人的一顿饭钱罢了。
而且被卖到傅家后,就好像从一处地狱爬到另一处地狱。
挨冻挨饿都还只是肉体上的,被忽视唾弃鄙夷,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所有人都可以使唤他,即使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小小的他趴在地上,用抹布按照他们的要求擦地,傅明泽就被那个男人抱在怀里,坐在真皮柔软的沙发里,远远地看着。
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厌恶。
而他,不过因为跟傅明泽对视了一眼,就被那个男人一脚踹飞了出去。
“下贱的东西,眼睛不想要了?”
那是五岁的傅暮尘,第一次听到“爸爸”跟他说话。
那一脚用足了力气,他被踹的身子腾空,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整个脸都磕在地上,傅暮尘小小的身子瞬间不能动了,嘴里瞬间涌出一摊血来。
却一声也不敢吭,甚至不敢哭。
而傅明泽坐在远处看着,嫌弃地朝着下人说道,“把他带走,好脏。”
好脏。
少爷的话就没人敢不听,傅暮尘晕乎乎地,像滩烂泥一样。眼睛已经看不清了,只感觉有人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拎了起来。
他又被关在了地下室里,四周没有窗户,也没有灯。
他不敢反抗,他们都说他是祸害,是脏东西,只配过这种生活。
“我......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去看傅明泽的。
小傅暮尘躺在地上,他不懂,也不明白,自己要怎么做才能不挨饿,不被打。
能离开这里就好了。
他想妈妈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嘎吱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钻进来两个小脑袋。
“裴烟,你掐疼我了。”
“嘘!”
小裴烟冲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轻关上门,才敢打开手电筒。
“声音小点,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就完了。”
沈琦鼻子里哼哼一声,“我们完不了,要完蛋也是这个小孩完蛋。”
裴烟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这也是少爷,怎么说话呢?”
少爷?
啧。
他们傅家人对自己的孩子都能这么狠,难怪对他们沈家人,更狠。
沈琦用手电筒照着躺在地上、脸上全是血的傅暮尘,语气里都是嘲讽,“这就是傅家少爷?傅家的狗都比他过得好吧?”
“沈琦!你要是不想帮忙就滚出去!”
裴烟是裴管家的孙女,年轻时跟着傅家族长,现在跟着成了裴家家主的裴先生。
连带着裴烟在傅家地位不低,在小辈里也能说得上话。
此时八岁的沈琦心里很清楚,裴烟比他的地位还要高。
不能惹恼了这个小姑娘。
“没说不帮忙,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沈琦蹲到傅暮尘的面前,学着电视剧里的方法,用手指在他的鼻子下面试了下。
“还活着。”
“废话!”裴烟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
眼睛都睁着呢,还在喘着气,能是死的?!
“我让你看看他怎么样了。”没点脑子,怎么这么虎呢?
沈琦揉揉屁股,两手一摊,“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小裴烟沉默了。
“算了,我们给他包扎一下吧。”
裴烟翻着手里的塑料袋,里面都是她拿来的常用药。他们现在识字不多,只能简单分辨出消炎药消毒水。
傅暮尘认得他们,裴烟和沈琦都没有打过他,还会偷偷给他东西吃。
“你......们......走......”
傅暮尘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了,他们也会被罚了。
之前下人里有个好心的大姐姐,给了他一块巧克力,就被那个男人当着他的面,辱骂一顿后辞退了。
他听不懂那些难听的话,但是那天,大姐姐哭得很伤心。
他不能再连累裴烟和沈琦。
“什么?你说啥?”沈琦没听清楚,反问了一句。
“走,你们走......”
沈琦不明白傅暮尘的想法,还以为是这孩子嫌弃自己多管闲事了。
“走就走,谁稀得帮你。”沈琦站起身就要走,却被裴烟一把拽住了袖子。
“少爷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怕被人给发现了。”
好可怜的小孩,流了好多血,看着就吓人。
翻出纱布绷带和消毒水,裴烟跪坐在地上,“还能爬起来吗?”
“为什么......不走?”
“我们决定了要来帮你,就想过后果了。”
“我没事。”傅暮尘尝试着坐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都在颤抖,还是沈琦看不下去,将他抱起来放到小床上。
“躺着舒服点吧?”
虽然木板床也没不比地上舒服,但至少没那么冷了。
“我......还、还好。”傅暮尘一说话,血又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甚至没有一块布能给他擦擦。
裴烟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干净嘴角。看着傅暮尘明亮的眼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别怕,有姐姐在。”
有姐姐在。
就是这句话,支撑着傅暮尘走了下去。
早已经习惯了缩在地下室当个牲口的傅暮尘,开始向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