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夏雪的记忆带回了出城的那一天。
不知道火炎在监狱里过得怎么样了,是不是应该已经习惯了,里面会不会有人欺负他?
伙食能不能吃得饱?听说这里面是要做苦活的,火炎受得了吗?
这些问题像小虫子一样在夏雪的心里钻来钻去,搅得她这一夜在火车上都不得安宁。
火车还是像以前一样充满了异味和拥挤,睡得四仰八叉的汉子和打着呼噜的老人就在夏雪的身边,可是她已经完全意识不到。
她的心早已飘回了火炎的身边。
“242号,有人来看你。”
整个寝室里一共有三个人,笔直地坐在床上等待着召唤。
听到自己的代号,火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进监狱前的记忆如洪水一般向他涌来,是妈妈还是夏雪?
“教官,是谁来看我?”
“说是你一个同学。”
火炎的心定了,一定是夏雪。
路过监狱楼道的时候,那里有面镜子,他迅速的瞥了一眼。
光头,瘦高,在狱服的衬托下,好像和别的犯人,没有什么两样。
从他的寝室到可以会见的地方,大约走了有十几分钟。
火炎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匆忙,连教官都拉住他:“里面不能跑,慢慢走。”
他耐着性子慢慢走。
脚下的路好像烫脚一般,他刚刚接触到地面就立刻缩了回去,迅速想过渡到下一步。
终于看到他之前进来时经过的那栋大楼了。
他知道会见日的见面地点就在某个房间里。
他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脑海里飘过了四个字近乡情怯。
夏雪是最早来的,她下了火车才早上五点。
她坐上首班的公交车直奔这里。
监狱有些远,到了这里已经快早上七点了,夏雪没想到她还是所有家属当中到的最早的。
空荡荡的等候大厅里只有她一个人,看着泛着冷光的墙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八个大字灼伤着她的心。
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她的心中是怨的,眼眶中微微发涩,鼻子有些酸。
她吸了吸鼻子,咽下心中的不满,两边的嘴角缓缓上扬,她要露出一个最好看的微笑来迎接火炎。
从她登记完毕,一直等到火炎出来,大约有20分钟。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敲在她的身上,她每隔几秒就会看一下手机,时间仿佛在和她作对,走得极其之慢。
“火炎的家属,可以进来了。”
得到了召唤,夏雪腾得站起来,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抱着她手中的包。
经过一个安检时,狱警让她打开包接受检查,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有内衣,有现金,还有一个保温桶。
内衣被全部拆开仔细的检查,保温桶被放到了一边,狱警严肃地说道:“这里不给送吃的。”
夏雪急了:“我送的吃的没有毒,他就喜欢吃我烧的菜。”
“这是规定,不给带就是不给带,你要是有意见就别进去了。”
夏雪还想争取的话,咽在了喉咙里。
她很后悔,早知道再给他多带点衣服。
她什么也不能再说,全身被检查之后,把所有的东西都寄存在了外面,她一个人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有好几个柜台的玻璃隔间,夏雪来的是最早的,她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看见了已经坐在里面的火炎。
火炎从她进来就一直看着她,她的每一个动作和微表情都像烙印一样的刻在他的心里。
女孩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美,只是好像瘦了,也有些晒黑了。
她的穿着很普通,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一种。
黑色卫衣配黑色的长裤,普通到把她整个人放在人流之中都找不到。
夏雪越走越近,他不由得身体向前倾,整个人都要扑在了玻璃上。
身后的教官敲了敲旁边的墙:“坐好。”
火炎抑制住狂跳的心,看着少女慢慢地走进。
夏雪原本做好了很多的心理建设,一定要笑容满面的给火炎带来一个美好的探视。
可走到近前看见火炎的那一刹那,她眼中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她拼命的用衣袖擦着,冲火炎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对不起,火炎,我真得不是想哭的。”
火炎就这么看着她,再见少女仿佛有了一种刻骨的思念。
他看见夏雪的嘴巴动了动,可听不见她说什么,他赶紧拿起桌上的话筒。
夏雪也才反应过来,也把话筒拿到了耳边:“火炎对不起,我本来想好了不哭的。
我给你带了点钱也带了点衣服,我还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牛肉,可是他们说这里不能送吃的。
我好后悔,我应该再给你带点别的,对不起,对不起。”
夏雪不停地说着,说着说着,哽咽地说不下去。
火炎听见她从话筒里传过来的略显失真的声音,看着女孩还是哭的稀里哗啦的模样,心里抽紧了:
“别哭了,你好不容易才来看我一趟,是想让我记住你哭泣的模样吗?”
夏雪赶紧用袖子擦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一双哭得红彤彤的小兔眼睛才慢慢缓了下来。
“火炎,你在里面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看着终于恢复正常的夏雪,火炎笑了:“没有,我在里面很好,没有人敢欺负我。
你知道我打架很厉害的,这里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都按部就班,我还拿了很多的积分,听说是可以减刑的。”
“真的吗?”夏雪的眼睛陡然地亮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帮助你早点出来吗?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不要担心,在监狱里,只要我自己想办法努力改造,就能早点出来。”
夏雪瘪着嘴点点头,抑制不住的眼泪又要往下掉。
“好了,我说了不哭了,你现在在哪个城市?过得怎么样?”
夏雪心情平复了些:“我现在在B市,在麦当劳里面打工,我准备攒了一部分钱之后就去上一个厨师培训学校。”
“你做菜已经这么厉害了,还要去培训吗?”
“要的,我想去考厨师的高级证书,这样能赚更多一点的钱,等你出来之后,我们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
火炎突然笑了:“夏雪,你的意思是等我出来,你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