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是要和解的,不过在自己的宗门总不能被一个小辈压了去,这样有失大宗威严!
这样心高气傲一个小孩子,身边一个保护的人都没有,应该是和家里置气,自己跑出来了。
欺负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以后她后面的人来寻仇,私底下付出点代价也就解决了,好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
“小娃娃,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来撒野可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啊!要是你家里的长辈没有教过你,那我替他们来教你!”凌厉的语气,逼人下跪的威压。
若猜得不错,面前这个老者应该是半神之下的化虚境界。
不管他是什么境界,林溪儿自然不会屈服,她运转周身灵力抵抗压在身上的无形重量,心里清明。
在自己家里面被人打了脸,就算是自家人的不是,也得先把外人赶出去,私下再行教导。
出面的这个人这样做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难而退,向六弦宗道歉,维护六弦宗的面子,让外人知道他们六弦宗不是好惹的。
如果是以往吧,行双方方便,她受一些委屈,换个人情也没什么。不过她今天受了伤,心里烦躁得很,不是很想给这些人面子。
“长老对自己人可真是护短啊!为了让我道歉,这威压都快把我骨头压碎了呢~”
此话一出口,长老座席和内门座席上的人都齐齐青了脸,给人穿小鞋被当场戳穿,脸上挂不住,偏偏后面那些外门弟子见识浅薄,不知其中利弊,两三个凑在一起,附耳私言,议论纷纷。
大长老收回威压,依旧是一副和蔼的样子,他装作若无其事道:“小友说笑了,我一个老头子不会和你计较的。”
这话说得好不要脸……
大长老心里想,这小娃娃说话不带打弯的,简单粗暴的硬手段她不吃,那就只能软言相劝了。
同样,林溪儿心里也在想,逞一时之快不可取,两宗是友好宗门,她在六弦宗也有许多好友,罢了,不能为两颗老鼠屎毁了她在六弦宗打下来的人脉。
拯救盆边有老鼠屎的一锅汤?
“……”
yue!更膈应了!
林溪儿主动给了个台阶:“宗门内部团结是好事,长老也是被人蒙骗了,误帮了坏人,可狼狈为奸谋害弟子和师兄的两个人不值帮,否则哪天被反咬一口,上哪里喊冤去?”老狐狸生性多疑,眼前这台阶看着是实实在在的实木,踩下去就不知道会不会从哪里断开了。
“小友可是知道些什么?但说无妨,若是事情是真的,我们必严惩不贷!”
话是这么说,但比起一个外人,他还是更相信自己人。左右一个小娃娃,掀不起什么风浪,就任她放肆一时。而且他们宗门底下的人都根正苗红,不会做谋害同门的事,她想逞英雄多管闲事也得有这么一出事才行。
然而大长老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的人却是坐不住了。
对林溪儿出手的那个长老此时被看在座位上,听到这话,眼里浮起狠戾与杀意,他趁着其他长老不注意,悄悄将灵力注入手里的暗器中,仔细看,可以看见原本应该是雪亮的尖刺上附着一层淡紫色,明显被淬了毒药!
待察觉到后方空气波动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一枚成人拇指指尖大,边一圈都是尖刺的圆片已至面前,林溪儿和场下的观众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大长老距离林溪儿四五步远,反应过来后朝林溪儿冲过来,竟然想用身体生生替她挡下暗器!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他和暗器错开了!
生死一瞬,林溪儿顾不得其他!
“天地仁和,护佑无疆!”
第一次尝试召唤天地力量为己用,成败参半,林溪儿手都是发抖的。
之前晋升元婴中期时触发了天道法则,在法则之内,她确实感悟良多,可她不知足,看着金灿灿的法则道韵,她尝试着用神识去接触,本以为会受到反噬,却不想那法则之力很温和,不但没有攻击她,还主动散出一点点力量,融入她的身体里面,供她参悟。
她才知道,感悟奥义是上天给天才落下的福利,其中一切都能进行参悟,只要敢,只要悟性够,没有限制。
法则之力在周围汇聚,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穿云霄,金光绵延至天边,周围的一切事物好似都被渲染,由内而外散发着神圣的力量,仿若置身万域天庭。
这次的天道法则与上次林溪儿感悟奥义时出现的天道法则大致相同,不过上次的没有这次出现得这么招摇,恨不得让全天下看见这动静。
再就是之前的天道法则只是把人弹开,这次的天道法则要凶一些,直接让那枚暗器尸骨无存!
大长老庆幸之余皆是震惊,到底是什么样的天赋,居然能借用天地力量!他好像低估了这个小娃娃!
体内的灵力仿佛被漩涡吸走,一丝一毫都留不住,危险暂时解除,天地法则淡化消失,林溪儿浑身脱力,软了双腿,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她眼疾手快地将冰凌剑杵在地上,虽姿态有些许狼狈,但好歹是撑住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观战席上冲下来,穿过混乱的人群,炫着两条小短腿来到面前,将林溪儿扶住。洛可欢泪水糊了一脸,林溪儿看着是好笑又不敢笑。
“师姐没事,不要哭。”没有挣开洛可欢扶着的手,她真的站不住了。
台上险象环生,台下也好不到哪里去。投暗器杀人灭口不成,为了不受审判,那长老迅速抓起坐在轮椅上的徒儿,打伤周围几个围堵的长老以后逃向出口。
长老们各显神通追着叛逃者而去,宗门药峰的医修为被打伤的几个长老医治,观众席上吵吵嚷嚷,却每个人都好好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人临时添乱。
大长老气沉丹田,声音传出好几里:“玄土峰峰主携其座下小弟子叛变,打伤宗门长老数位,全宗听我号令,不计代价,阻止叛徒逃离宗门!”
这句话还没有落地,隔壁峰正殿外挂着的大钟就咚咚敲了两声,钟声传遍方圆几十里。
修仙界每个宗门都会有这样一个大钟,大钟响一声召集所有弟子到正殿广场集合,响两声是代表宗门有人叛逃,响三声代表有敌来袭。
大钟响两声过后,宗主峰上空出现一道阵法图,以宗主峰为中心迅速扩大,覆盖整个宗门。这一道阵法像一堵墙,隔绝宗门内外,一旦发动,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能把叛逃者关在宗门里面。
如果叛变者图谋不轨,宗门里的弟子有修为,好歹能反抗,要是被叛逃者逃到凡间,凡人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宰割,权衡利弊之下,将叛逃者关在宗门里,再由宗门抓捕清理门户是最好的选择。
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变故,外门比试还是得继续进行,但是长老们没法再观战。
留下几个外门长老守着弟子们,林溪儿,洛可欢,时云和李塨被大长老带到正殿里,等待着其他长老归来。
大长老头发花白,原本看起来是个和蔼的老头,现在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看起来是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头。
大长老愁眉苦脸地问林溪儿:“小友到底是谁?又图什么?知道些什么?”
林溪儿看他愁得白头发都要多长几根,十分坦诚地跟他说:“我是仙源宗林溪儿,从前来过六弦宗几次,碰巧您都不在,我图你们宗门的这个小弟子,我要收他做小弟。
我今天做这些事是因为我要帮我这个小弟报仇,也因为咱们俩宗门有交情,我戳穿那两个人的真面目可以让你们宗门少几个弟子受害,也算是为你们宗门好。
若是没有今天闹得这么一大出,我相信我要是直接到您面前说他们的罪行,您老是一定不会相信的,甚至还会觉得我污蔑他们,只有把事情闹大了,让他们狗急跳墙,做出错误的判断,漏出狐狸尾巴,您才能相信我的话。”
大长老明了,十分谦虚地发问:“那他们两个犯了什么罪行,能具体地与我说说吗?”
林溪儿将站在身边的李塨推出去:“他才是事情的受害者,他比所有人都了解这件事情的经过,让他跟你说吧。”
李塨向大长老行了个弟子礼。
大长老怜惜地看着李塨,道:“我知道你,你当初是玄土峰的大弟子,只比少宗主秦方道稍微弱了一点点,也是少年一辈的佼佼者,后来玄土宗收了个小弟子,再听说你就是玄土峰主废了你的修为,将你逐出师门,说你因为嫉妒残害同门,将师弟双腿刺伤。
当时你那师弟的双腿确实废了,以后再也走不了路了,我们也没有看到事情经过,不好多插手其他峰的事情。
实在抱歉!”
为人处世,有太多身不由己,李塨懂的。
“这本就不关您老的事情,不怪您的。”
“我来将我知道的事情都说一遍吧。”
李塨将一切缓缓道来。
“我是外门长老李长老的孙子,我小的时候父母牺牲在了边城,这些大长老应该都是知道的。”
大长老点点头。
李塨接着道:“我父母去边城前一个月从人贩子手里买了一个小丫鬟,给我做玩伴,照顾我的起居,她叫梵泠。梵泠陪我长大,陪我拜入师门,我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来看。”
“我天赋好,师尊待我也好,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好下去。直到师尊收了一个小弟子……”
“小师弟天赋与我不相上下,家里还是几代从医,父母地位很高。渐渐地,师尊就不太关注我了,我虽然有些失落,也没太在意。
师弟喜欢琢磨药理,他有一天突发奇想,想要效仿书中养一个药人,一旦养成,可解百毒。他看上了梵泠。当药人要尝遍所有毒药,不但受尽折磨,稍有不慎就会丧失性命,我自然是不同意的。”
“师弟说那就算了,可我不知道他在拒绝我以后开始从梵泠那儿入手。他接近梵泠,对梵泠好,让梵泠喜欢上他,最后他们两个背着我在一起了。”
“再后来,师弟把梵泠哄骗下山,叫他家族里的几个下人将梵泠杀了,分尸。他把梵泠的每个身体部位都用来入药。”
“我爷爷曾经有过机遇,获得一功法,把两人心头血相融,再把相融以后的心头血引进识海里,但凡其中有一个人遇害,另外一个人都能看见那人临死前看见的场景。我看见是师弟杀了她。”
“我要报仇,我要他一命偿一命,我去杀他,没想到关键时刻师尊刚好撞破,打歪了我的剑,我的剑废了他的腿。因为我有爷爷护着,我只被废掉修为逐出师门。”
“强杀不成只能智取,他对药的执念已经入魔了,我不信他只杀过梵泠,我一边重新开始修炼,一边悄悄调查他。我让人离间他和当初杀了梵泠的那几个人,那几个人落到我的手里,招出很多知情帮凶的人,还有师弟的更多罪行。”
“宗门里有许多外门弟子为了巴结他曾经帮着他做过不少坏事,我带着几个人打了他们几顿,将他们逼得退出宗门,有五个手里沾了几条人命,我将他们杀了,这事是我做得太过,我认。前不久时云这个小丫头撞破我报仇的场面,嚷嚷着要告诉所有人我的恶行,我怕被我那个师弟知道了,所以我一直威胁她,让她不敢多嘴,她人小还挺犟,为了控制住她,故意伤她也是我的错,我也认!”
“这几年宗门里失踪了几个弟子,都是地位不高,不受重视的人,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出去历练遇害,没猜到是被他们的师兄抓去关起来当药人了。”
听他说半天说不到重点,大长老直接问:“那你知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了?”
李塨不确定道:“师尊对他的行为是知情的,而且觉得他培养药人是为了大家好,很支持他,所以就在自己闭关的地方修了个密室,那些被抓起来的人应该是关在里面了。不过这个消息我前一天才得知,没去探过真假,不确定。”
恰巧此时一众长老峰主们带了两个叛逃者归来,大长老眼神冷厉地暼过两人,对长老们道:“将玄土峰峰主闭关洞穴的钥匙搜出来,我们去查证!”
满脸是血,左手骨折的玄土峰主震惊地抬起脸,正对上李塨带着恨意的眼神,他口齿不清地骂道:“你个废物!你蛇蝎心肠!你师弟分明是为了全修仙界好,你不知道袒护他,还一再伤害他!你就注定是天煞孤星!”
一个长老不忍心听,给他下了个禁言术,两个长老七手八脚地在他身上翻找,扒下了一个储物戒和两个储物袋。交给铸造峰的峰主解了上面的精神封锁,挑挑翻翻,终于找到闭关洞穴的钥匙。
上百位长老峰主在玄土峰峰主的闭关洞穴里找到一个密室,一打开墙壁挂着一排排干药草,墙角放着一排瓦罐子,中间是一个大药池子,此刻里面泡着三个人被绳子绑得结实的药人。
其中一个峰主大叫一声,冲过去把里面的三人拉出来放在旁边,随后拍拍其中一个女孩子的脸:“婉婉!婉婉醒醒!师尊来了!呜呜呜~婉婉!”楚婉是他座下弟子,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个乖乖女,虽然他们师徒关系并不是最亲密的,但楚婉也是他真心疼爱的弟子,一年前楚婉出门历练,一个月一封平安书,半年前却突然断了,他派人出去找一直没有线索,没想到是被关在宗门里了!
想他上个月来这闭关处和玄土峰主这个老畜生谈天说地,他徒儿却在一墙相隔受尽折磨,他怎能不怒?!
将徒弟交给药峰峰主照顾,他提起身受重伤的玄土峰长老重重打了几拳,愤恨问道:“我自认为我与你关系一向好,我对你也多加照顾,你为何要害我的婉婉?!她还那么小!”
玄土峰主呸他一口血水:“就是因为我跟你好,她那次来我玄土峰找你,才被我爱徒看见,这是她的福气!”
“畜生!”那峰主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同时,负责查看密室的一个女长老尖叫一声,大家的目光纷纷转向她。只见她哆嗦着手指指着墙角打开的瓦罐,里面散发着浓郁的药草香味:“里…里面!脸!头发!”
一个长老将那位女长老扶着,另一位长老面色十分难看地凑过去看瓦罐里,与里面白色的眼球对上的一瞬,他也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里…里面,有一个小孩的头颅,好像就是李塨小时候身边的那个小婢女!”尽管被泡了很多年,里面小女孩的皮肤还是如活人一样光滑细腻,除了没有血色。
李塨推开众人跑过去看,一直被拖在玄土峰主身后的病弱男子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