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她总听医院里的大人们闲聊说晚上睡不着。她觉得大人都是说谎精,晚上怎么可能会睡不着呢?
直到她来到这个世界,她当上了大师姐,她小小年纪不但要努力修炼,通读诗书秘诀奇闻,不让自己落于人后,还要分出大把时间去照顾师弟师妹们,师妹们为情想不开,她得去安慰,师弟们相互约战,她得去拉架调解。
她有多享受做师姐时的荣耀,就有多害怕宗门里的那些糟心事儿。
自从逃出宗门历练以来,她一直很开心。
今晚她又有了这种久违的糟心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了。
林溪儿睡不着,她缩在被子里发呆。
系统似乎也知道说实话伤了她的心,回来就没主动说过话。
可是她想听系统念了。
“统子,你能给我念念上次没有念完的那本吗?我睡不着。”
等了许久,系统也没有回答。
林溪儿想,或许是自己腹诽洛可欢,让系统不高兴了。
罢了。
林溪儿闭上眼睛,不知何时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出生时看见的金碧辉煌,梦见仙源宗仙气缥缈,梦见洛可欢乖巧可爱。
早上天微亮,林溪儿先醒来,她依旧困得很,却撑着爬了起来。让小屁孩看见自己赖床,那多没有面子啊。
练剑,看书,修炼,直到辰时正,两个小朋友才醒来。
林溪儿端来两盆水,她没多想,习惯性地就先去拿洛可欢身前小盆的帕子,打算帮她洗脸,却不想那帕子被洛可欢先一步拿起。
洛可欢一张小脸面无表情,林溪儿起初有些懵,在原地站定几息后才想起来,她似乎是和洛可欢吵架了。
所以洛可欢这是准备和她冷战吗?
或许是起得早,林溪儿脑子不太灵光,她没生气,也没觉得有什么,自然而然接过旁边有些手足无措的小朋友手里的帕子。
救来的小朋友有些胆小,可能是被欺负习惯了。
想起那么小一个小孩刚刚受了自己无意间的冷落,怯怯地站在一边,林溪儿又惭愧又心疼。
动作轻柔地给小朋友擦了脸,扎了漂亮的头发,准备帮洛可欢也扎个头发,发现她已经自己扎了个标准的高马尾,正默默地坐在一边等。
“走吧。”
新救的小孩叫时云。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是个好名字。”
小孩只是性子有些内向,一路与林溪儿聊来,却不输半分。
林溪儿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我们到底何时能如鲲鹏一样知天地呢?”
时云道:“纸上谈兵易,知易行更难。要提高见识说得容易,可是没有鲲鹏的大翅膀,他们到死都走不了多远,不如慢慢走,细细学。尽力而为,何苦为难自己。”
林溪儿失笑道:“你说这话不怕家里长辈责怪你不知上进?”
“家里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明明自己见识也就仅限这个修界,偏偏要我去看这个修界之外。我自然是想去的,可是在我没有到达那个资本之前,什么要看遍修界之外都是说大话。”
“哈哈哈,这是望女成龙呢!”
“他们还会说:你没有学识,出去会叫人看不起的!”“这我用他们教?还有我的努力他们是一点都看不见!烦人!我才不要回家!”
几句话说下来,林溪儿也将时云了解得差不多了,约莫是哪家的小祖宗在家里被唠叨得烦了,偷跑出来,做了六弦宗的外门弟子。
“你这样的聪慧我可不相信你会被欺负,昨晚怎么回事?”
这孩子看问题很透彻,既然透彻,便知道如何趋利避害,身边没人保护,自然该苟一点,怎么会惹上那几个刺头。
时云老实道:“我一向挺低调的,只是上外院总课时对知识太渴求,表现很好,授课长老喜欢我,他们嫉妒我,自然就时时欺负我了呗。”
“昨天被他们带到桃花林里的时候,我就打算着换个地方生活了,我还打算在走之前教训他们一下。”
她的话林溪儿自然不全信,半真半假吧。
林溪儿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摸摸时云的脑袋。
林溪儿不说话,时云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姐姐,我能跟你走吗?我不怕吃苦的!”
林溪儿挺喜欢她的,她的三观,性格都和自己很像:“你独自在外,你的家里人会着急的。”
“他们知道我安全,我每月都有给他们报平安。他们只是不知道我在哪里。”
“有师尊吗?”
时云眼里有纠结,林溪儿不解,师尊这种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这有什么好想的?
“我当初跑出来,身上没有银钱,是六弦宗的一个客卿长老帮了我,他说要收我做徒弟,给了我他的身份令牌,叫我来六弦宗找他。可我来这里,这里的人说他早在一月前就辞去了客卿长老身份,往后应该不会再来了。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外院一个长老见我可怜,便给了我一个外院弟子的身份,让我先在这里学习。
所以我不知道我那算不算是已经有师尊了。”
林溪儿一时不知如何评价,半天才憋出一句安慰的话:“想来你那师尊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没有查清楚时云的底细,林溪儿自然不会松口叫她跟着自己,于是打着哈哈将话题岔了过去。
洛可欢全程冰着一张小脸,林溪儿不想去哄她,又舍不得她自个儿生闷气,便将时云引过去和她玩。
洛可欢不肯搭理她,和时云倒是肯说几句话,只是看着怎么感觉洛可欢没有昨天那么喜欢时云了?
真是小孩子的心情六月的天。
两小孩走在前面,林溪儿落她们一截。“林平,去查一查那个小娃娃。”
在食堂吃过午饭,林溪儿带着两个小孩往演武场的方向去。让她自己找路是不太行,但是她会跟着人潮走。
六弦宗以主峰为首,后面各峰的山顶皆有一道长桥与主峰相连。山腰之上为房屋,山腰之下为树林。以林溪儿的话来说就是——秃头戴金帽的山。
演武场和藏书阁和教学殿都单独有一座峰,主要是占地面积大,人流量大,并起来放不下。
走了一炷香时间,跨过天桥,她们就到了演武场。
演武场上布置了擂台,满满五百座。其实算起来擂台布置得还有点少,外院弟子打少了算都有三万,按照往年的惯例来讲,因事弃权的约莫一两千个人,其余的弟子都要在这五百座擂台上比试一番。
可能为了更好地观战,四周设了排排阶梯座椅,层层往上,将擂台围在其中。粗一打量,这演武场大约是有半个古罗马斗兽场那么大。
规格与仙缘宗差不多。
按照规矩,最里圈的一排是宗门里身份最尊贵的掌门、峰主、客卿长老坐的。第二排是内外院的授课长老坐的。下面两排是内院弟子的位置,最外圈两排才是外院弟子的位置。
虽然是石凳子,但好歹是凳子,只要不用站着,林溪儿就不嫌弃。她们来得不早,却因为好运抢到了好位置,在第五排的正中,除了离擂台远了些,别的毛病也没有,反正能看得清台上,林溪儿乐得高兴。
比试从午时初比到酉时初,一天能淘汰掉好几千人。六弦宗对外说是三天就能结束,已经过去了一天,还剩下大约两万多人,只去了三分之一,看来有点悬。
不过昨天只是弟子之间相互试探观望,今天才算正式打,明天就是重头戏。
擂台规则是从几万人里抽签出一千个去守擂台,两人一个擂台,轮流守。台下外门弟子挑选想要挑战的擂台,一人只有一次机会,成功了就成为擂台主,把失败的那个守擂人换下去,失败了就会被划掉名字,继续等下一次外门大试。守擂人不能拒绝挑战,但是两个守擂人之间可以商量由谁去接下挑战。
守擂人相互合作守到最后,所有的擂台上只剩下一千人。
这时同擂台上的两个人互相打一架,淘汰掉五百个人,台上剩下五百个人。
擂台开始两两随机合并,在擂台的下一次合并之前,台上只能剩下一位擂王。如果偏要剩下两位,那就抽签决定谁留下,毕竟运气也是成功的重要的伙伴。
这样循环,最终留下三十二位能成功进入内门。
这场比试比的是运气,实力,毅力。
还有个额外小福利,如果谁进入了最后六十三强,可以拥有一次挑战场下任何人的权利,在场所有擂台停战,全部人为这一场战斗做见证,至于被挑战的人,可接受可不接受。
这场比试也是随意,可以是单纯地切磋,也可以是生死战,立下生死契约,天道共同见证。
这福利放在现实来说还挺不错,但是放在里来说,一定要被用来搞事情!这时候就必定少不了女主了。
林溪儿开始扳着手指头算起来,洛可欢自从进了六弦宗以来一共得罪了七个人,全是昨晚上得罪的。
其中有一个人实力在筑基中期,年十七,勉强算是个中上水平的天赋。看他修为不是丹药堆积出来的,那么他大概率是能入前六十三!
啧!
他还真可能不要脸的跟洛可欢一个小娃娃比试。
不管,先看,大不了到时候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