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渐离等人互相看了几眼，却依旧没有说话。
秦国统一之前的六国，早就烂透了，上到王室贵族，下到地方官吏世家，无一不在吃百姓的肉，喝百姓的血！
即便是有像韩非那样想要做出改变的人，也都在四处碰壁。
哪怕是最弱小的韩国，哪怕是像韩非如此聪明之人，面对已经烂到骨子里的韩国，每走一步都举步维艰……
而又有多少忠义之士死在了抗争的路上，死在了那些权利的游戏当中。
“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掩盖秦国犯下的罪行，用来欲盖弥彰的借口罢了，秦国侵略六国就是原罪！”
王离听到燕丹这话，无奈摇了摇头，当真是死不悔改。
“还真是说的冠冕堂皇，六国之前的土地怎么来的你没点数吗？”
说到这里，王离已经不想跟他争论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了。
“好，就算站在你的立场，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那我站在我的立场，所做的一切也没有错，说实话，上升到国家立场，谁对谁错其实不那么好分的。”
王离顿了顿，继续说道。
“那我们就来讨论一下私人恩怨吧。”
燕丹听到这话很是不解。
“我们之间还有私人恩怨？如果我没记错，我和你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没错，我们确实是第一次见，但不代表我们之间没有恩怨。”
说完，王离看了眼昏迷中的天明。
“你应该知道天明的身份吧？他是荆轲的儿子，天明很可怜，他还没出生就没了亲爹。”
听到这里，一旁的盖聂皱了皱眉。
“严格来说，害死荆轲的有三个人，这第一个人当属盖聂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王离的这句话都看向了盖聂，但他们都没有惊讶，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盖聂只是在履行当时的职责，一个保镖，他只要保护好自己该保护的人，那就没有人能说他做错了，况且盖聂与荆轲两人是朋友，几位可以想象一下，当你不得不亲手杀死自己的好朋友时，那种感觉会是多难受。
而且盖聂在发生这件事后一直都很自责，甚至不惜叛离咸阳，宁愿下半辈子遭受无穷无尽的追杀也要找到流落在民间的天明，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却是为了承担那本该不属于他的过错……”
其实这也是他一直称呼盖聂为盖先生的原因，这样的人配的上他王离的一声“先生”。
此时，墨家众人看向盖聂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与佩服。
而盖聂则闭上了眼睛，他的心情很复杂，他没想到在荆轲死后还有人能懂自己，而这个人竟然是王离，同时他又有一丝委屈，就是那种被朋友看穿自己过的有多难的那种委屈。
哪怕他是剑圣盖聂，但他也是一个人……
王离将自己的视线挪回到众人身上，然后继续说道。
“第二个人自然就是始皇帝陛下，这一点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有人来杀你，你总不能伸出脖子让人杀吧？更何况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无论何种原因，当你决定去刺杀一个国家的君主时，就是自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至于最后一个人……”
王离说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了燕丹。
“就是你这个始作俑者，燕国太子丹！”
燕丹沉默着没有说话，王离继续说道。
“为了你的心中所想，死了很多人，他们或许本不该死，荆轲死了，当他因为自己的重情重义答应你这件事的时候，其实无论他成功与否，他就已经死了。
他甚至不惜为此丢下自己的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他本应该无拘无束浪迹江湖，可惜命运弄人，他竟然认识了你！”
很难想象，情绪一直都算平静的王离，此时说到这里竟然也有些激动的感觉。
“甚至连天明你都不放过，你明知道他是荆轲儿子，你还将巨子之位传给他？
其实我并不反对你将毕生功力传给他，因为这也算是你对他的一点补偿，但是你将墨家这堆烂摊子压在他身上，把这些莫名的恩怨强塞给他，你难道真的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去死吗？”
中央大厅寂静一片，只有王离的声音不时的响起。
王离看了眼高月，她便晕了过去，众人看到月儿莫名其妙的昏倒后一阵慌张，他们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愤怒，却并没有像对卫庄那样破口大骂。
因为他们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王离要比卫庄可怕上千百倍。
面对卫庄，他们尚有还手之力，但是面对王离，他们只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所以，只有快要死了的燕丹敢出声质问，或许也是因为高月是他女儿的原因吧。
“你对月儿做了什么？！”
看着直到此时才有反应的燕丹，王离冷笑一声。
“呵呵，怎么？自己的孩子就知道心疼了？”
这下燕丹被惊讶到了，月儿是他女儿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墨家的众人也都是猜测而已，他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
“你，你怎么会知道？”
燕丹忽然想到了月儿的母亲是阴阳家的人，而王离又是能指挥阴阳家的存在，所以很有可能是月儿的母亲告诉他的。
想到这里，燕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怎么可以…她怎么能将月儿的真实身份泄露给你！”
看着明显想歪的燕丹，王离感到一阵无语，不过他是一个很讨厌误会的人，所以他还是解释道。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口中的那个她，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也没必要跟你解释。”
“所以你究竟想干什么？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所有的事都跟月儿无关！”
王离看到燕丹这副样子反而越发的生气。
“我只是让她睡一会儿，我不像你一样，对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可以毫不在乎。”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寂静，好像只要王离不说话，其他人就没话说一样。
事实上，墨家除了燕丹外的众人，确实没有能插上话的地方……
片刻之后，王离看着燕丹平静的开口道。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