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芳说完就落下一片泪涟涟，我想起影布里的她，果然，怯懦善良柔软，她是不可能会干出杀了别人的孩子已来复活小四儿这种事的，她应该是受到了李主任这个恶魂的影响。
她跪在我的脚边，为了显得我不那么封建，我跟她面对面跪着，她扶着我的手，哭着说：“狱长大人，我和小四儿相依为命，我一直恪守本分不敢踏出井外半步，可是我想让小四儿上学所以才吓唬了那些建筑工人，我真的很抱歉。”
“我对不起那几个孩子，屠杀非我本意啊!”
我看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忙给她顺气：“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慢慢说，别急。”
她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说：“小四儿是痴傻的孩子，我怕她被欺负孤立，就总是在井边和她聊天，有一天她突然哭着说她好疼，我一看她的身体......心疼的我啊......我不能忍受这个畜生欺负小四儿。”
“所以我上了小四儿的身，杀了李大勇，砍了他的头，把他的尸体扔到了井里，可是我没想到就我跳下去处理尸体的功夫，小四儿也跟着我跳井了，我救不了她，但她的魂魄也一直被我收藏着。”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颗透明的珠子，里面飞窜着一丝蓝色幽魂。
我接过珠子看向方柔，她是这方面的专家，可能会有办法，果然方柔看见这颗以后两眼放精光，摩挲了片刻又哀叹了一口气，她的眼神充满怜悯，对着丽芳说：“怪不得你那么强却会被区区一个恶魂影响，你居然拿了大半的阴气去铸一颗养魂珠，唉，你们母女也是可怜人。你要是信我，就把珠子交给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
丽芳的眼神在我和珠子之间流转，最后坚定的看向方柔又开始跪拜，方柔比我的反应还大，扑通一声也跪在丽芳面前了，她手忙脚乱的扶起丽芳，脸都急得通红：“你，你别这样，举......举手之劳而已。”
我拦住她俩拜堂的举动：“好了好了，够了够了，二位不必如此有礼貌。”
谢完方柔，丽芳又开始抽抽搭搭的讲：“当时我拼着一身阴气也没能救回小四儿的魂魄，只好铸了养魂珠先暂时养着她，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大勇的恶魂影响了我，他钻进了我的身体，跟我组成了双合鬼。”
“修补小四儿的魂魄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收集九个同龄小孩的魂魄，我觉得太残忍就一直耐心等待时机，但是被李大勇的魂魄入侵后，我的行为不受自己的控制，我和他之间经常争夺身体控制权，有时候我俩的思想会完全混成一体，所以当我发现他杀了五个小孩以后，一切都晚了......我真的，很抱歉......”
我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什么?五个?那剩下的四个呢？”
她睁大眼睛摇头：“那四个是自杀的，虽然我并不受自己的控制，我俩的思想混成一体后，我们的目的就变成了修补九魂，将小四儿通过仪式塞进那个生胎当中，但是那四个孩子真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只是暂时管制着他们，因为我们需要他们的魂魄，等待一个生胎的机会。”
想起小鱼居然是自杀的，我喉头一时间竟哽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我才问：“那，他们为什么自杀......”
她低下了头，声音沙哑：“一个是因为家庭不和，两个是因为李大勇的性侵，还有一个小女孩，她的痛苦在我之上，我无法管制她，但她也没有投胎或者要走的意思，所以就一直在这里了，我并不知道她的故事，我只知道那个小姑娘好像叫李玉洁。”
听到这个名字，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努力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心跳还是如鼓响一般，锤得我胸腔生疼......李玉洁?小洁?小玉，小鱼!她从未在我面前展露过她的真名，每一次她的作业本上写的名字都是小鱼，连老师叫她，她都是那么执拗，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叫小鱼，叫她别的名字她根本不应声，直到记忆的闸门轰的重开我才想起，我也就叫过一回她的名字，其他都是喊她小鱼。
我转过身，小洁或者说此刻该叫她小鱼了，就在不远处一直观看着我们这场并不体面美观的表演，她的面貌已经恢复到我熟悉的样子，可是眼神我却极其陌生，小鱼从未给过我那么冰冷淡漠的眼神。
我慢慢的靠近她，喉头发堵，明明心里堵了千言万语想说，可走到跟前时我只能哽咽着喊了一声：“小......小鱼......”
她的神情淡淡的，但是还是回应了我：“张晓，好久不见。”
听见她喊我，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扑簌簌的掉落，我心疼的抱住她说：“小鱼，你受什么委屈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怎么能偷偷的死呢？你好歹带上我啊，你知道吗？没有你的这些年，我过得很辛苦，我有时候想，有你在就好了，我一定不会那么孤独了......”
她好像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并没有推开我，而是将手轻轻的搭在了我的头发上：“张晓，那时候你过得那么幸福，你的父母那么爱你，你就像小太阳一样，我告诉你我的事你也不会理解的，你不会懂世界上会有那种父母的。”
我抬头和她平视，依旧泪流的控制不住：“可是你可以告诉我啊，至少你就不会憋的那么难受，我会给你买贴纸哄你开心的，你不是最喜欢严莉莉的贴纸了吗？呜呜呜。”
她一直保持淡漠的神情居然出现了松动，脸上蹦出了一丝微笑，她的小手擦了擦我的眼泪：“你怎么还这么孩子气，我在买贴纸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本来想趁着那个时候把遗书一起给你的，但是你跑的太快了，没追上你，现在给你看吧，你看了就明白了。”说着掏出一张泛黄的纸，足足有七八页。
我看着上面还很幼稚的字体，又哭了，我都不敢想，在我心里如小太阳一样的小鱼那些年到底是怎么过得，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小女孩可以写几千字的遗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