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是被咚咚的锣鼓声吵醒的,外面的锣鼓声夹着唢呐,几乎吵的无法无天,我竖起耳朵一听,不像红白喜事的仪仗,倒像是在我铺子门前发癫,冲我来的......
小四儿也醒了,她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乐曲的不同,一脸担忧的看着我,缓缓开口道:“丽芳姐,要么我出去看看吧。”
我摇摇头示意她别动,自己摸到了裁缝铺的窗缝往外看。
外面是浩浩荡荡的一支乐队,和结婚的仪仗差不多一样气派,但是又处处透着诡异。仪仗中的人个个头上都插着几支野鸡羽毛,衣服更是一水的黑色,脸上都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领头的是一个黑衣服的瘦小神婆,脸面被黑袍掩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
看着他们为了对付我居然拿出这么大的气派,我倒是有点棋逢对手了。
我在窗边静等着事态发展,过了一会儿,果然幕后者沉不住气了,人群停了乐,自动从中间分开了一条路。我一看来者,为首的竟是个老人,我似乎没见过,他颧骨凸起,眼神没有普通老人的浑浊,反而有像鹰一般的锐利,浑身都透着一股肃杀和诡异,他身后还领着大壮和大壮他娘一行人,大壮娘显然昨晚被我吓得不清,这会儿还面色发白呢。
有人给老人拿了凳子,老人往凳子上一坐,十足十的气派,拐杖在地上敲了几响,全场肃静,他苍老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老而不死是为贼的妖气,斥责大壮娘道:“没用的东西,不会撞门?”
大壮娘眼神一滞,应该是想起了昨晚被我泼了一身油的差点烧死的恐惧,连连摇头。
这会儿的大壮却又格外神勇,好像换了个人一般,走上前打算一脚踹开大门,我正疑惑大壮怎么变成这样,大壮娘赶上来扯住了大壮,却说:“文远,这陈丽芳是个贱骨头,小心有埋伏。”
我更疑惑了,细看那和大壮生的一模一样却很明显比大壮神勇的男子居然甩开了大壮娘:“我告诉你,她要是有什么事儿,我跟你们整个李家没完。”
我呼吸一滞,不会吧不会吧,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啊,双胞胎?事情怎么又变复杂了。
眼看着文远要踹门,我轻轻打开门,他立在门口,刚才好像很关心我,见了我却异常冷漠,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退到了一边,恭敬的对凳子上的老人说:“阿爷,她还活着。”
凳子上的老人咧开嘴笑了笑,嘴居然能咧到耳根,他居然还镶着一口金银牙。对上他的笑,我居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看着我笑眯眯的说:“孩子,你中邪了。”
我摇头:“我看中邪的是你们。”
他依旧笑的我浑身发毛:“陈警官,你看,我就说我这远房孙女神经病了,你们叫神经病,我们啊,叫中邪。”说着挥了挥手,后面两个戴面具的黑衣青壮年居然押上来一个警察。
那个警察看肩章官衔不低,明显已经被殴打过,是低着头被拖过来的。我看的怒气只往额前窜,太阳穴都直突突,没忍住大吼:“你敢绑警察!你疯了!这个裁缝铺值得你做到这个地步吗?!”
他好像是对我的回答不满,瘪了瘪嘴:“孩子啊,我们要的可不仅是裁缝铺,我们还要的啊,是你的命。”
他的金牙在阳光下直泛金光,那个文远趁我不注意直接擒住我,我奋力挣扎,后面立刻又扑上来好几个带面具的大后生,我被反剪双手绑住了。
我一看局面已定也不挣扎了,默默的看向他:“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要对丽......我做什么。”
他这会儿却不笑了,咳了一会儿,慢慢的说:“本来不想动这么大的声势,叫那个大壮骗你成亲的,结果没想到你跳了水倒是一夜之间变得连大爷爷也不认识你喽。只好用了这么冒险的办法,在温城,我说你中邪了,那你就是中邪了,至于爷爷要干什么......孩子,当然是给你驱邪了。”
我冷笑了一声,明知道不可能是什么狗屁驱邪的理由,但他像个老狐狸,根本什么信息也得不到。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真是讨厌,也不知道鬼娘当时是不是比我更迷茫呢。
我头上被套上了个黑袋子,想起小四儿还在铺子里面,我大喊:“老鼠不跑,等着被猫吃吗?”
我想小四儿是做惯了鼠鼠的,应该很机灵,这会儿听到话,应该就会跑掉了,希望她能另想到办法救我。想到那个警察的惨状,我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在温城这般只手遮天的人物,为何偏偏逮着陈丽芳不放呢,这老头看起来并不是图财图色的人,他一定另有所图,陈丽芳的命和裁缝铺,对他都很重要。
文远直接一把扛起我,我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肩膀。他的声音的冰冷:“陈丽芳,别耍花样。”
我默默的在黑袋子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大哥,我这样还能耍什么花样。”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文远开始迈步行走,乐曲也顿时响了起来,吹吹打打,一路上竟然根本没有人敢出来看热闹,这老头果然只手遮天。
乐曲的调格外的诡异,喜一段,悲一段,喜一段,悲一段,不像是白事不像是红事,倒像是......祭祀......
我什么也看不到,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灵敏,所以当鼻子嗅到一股死水和香烛的味道时,我就知道到地方了。
随着我被一整个扔到地上,乐曲也戛然而止,有人扯开了蒙在我脑袋上的黑布,我被阳光刺的眯了眯眼,紧接着就瞪大了眼睛,因为我身边赫然是一口井,这口井我简直无比熟悉,这不就是刚才我掉下来的井吗?!
拐杖声在我身后响起,我趴在地上艰难回头,是老登,他依旧笑的一脸邪气:“孩子,我们李家的万年财运就靠你保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