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家家的,脑仁还没杏仁大,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北郡王妃捏着她的鼻子,嗤笑了一声,“如今不喜欢又算什么?等将来你哥哥和裴相思的事情成了,再培养感情也不是不行。”
李蜜不是很高兴地嗤了一声。
虽说李璋是她哥哥,但她常常觉着自家哥哥其实是配不上自己的好姐妹的,在她眼里裴相思就算什么都不做,那也是美好的,怎能被她哥哥那个二愣子给占有了?
但如今她母妃正剃头挑子一头热,她说什么都只是白搭,说不定还会被扣上一口不为她表姐着想黑锅。
可比起那个长了她五岁,一见面就各种挑她错处的表姐来,她更喜欢,从不指责,会听她倾听烦恼的裴相思啊。
北郡王妃只当小女儿是在闹脾气,又摸着她的脑袋笑道:“我跟你父王从前还不是一样没感情,不照样生下了你们两下,照样管着家中大小事务,你父王若有拿不定的事,也会来问我的意见,比其他人更敬重我,这难道不好吗?只是情情爱爱,又如何能长久?”
李蜜不接话,因她知道,若说了实话,定会惹她母妃伤心,便不如不说的好——尽管她心中百般不愿意,仍是不得不承认,比起她这个被敬重的母妃,她父王其实更喜欢那个能说会道,哄人开心的侧室。
她母妃或许不知道,可她亲眼瞧见过,那个侧室想要一朵木芙蓉花时,她父王脸上纵容的笑意,以及挽着衣袖替她摘花后,戴在她头上,然后抚平她发丝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后,她才小声道:“我以后才不会变成你们这样。”
*
黄昏时分,裴衍回了宁国公府。
今日宫里有事,耽搁了些时辰,稍微回得有些晚,他才进门,守在门房处的小厮就道徐宁寻他,叫他回来了就过去一趟。
他猜到是什么事,便也不急,故意在枕霞居耗了片刻,等天黑了,估摸着几个孩子都睡下了之后,方才回行云阁去。
等他回去时,那三个小的已经睡了,小炮竹撑了一会儿没撑住,也在徐宁怀里睡着了。
裴衍上得前去,将她从徐宁怀里接过来,抱回她自己屋里睡了。
“今日宫里可是有什么事?”两人等小炮竹睡沉了,离去时,徐宁才问了这么一句。
跨出房门时,裴衍回身,顺手牵了徐宁一把,轻声道:“是。”
不等徐宁细问,他便又自己道:“御史台恐发生先帝那样的事,上书请当今选妃,当今觉着还早,认为西北西南边界不稳不说,几个藩王还蠢蠢欲动,一时不愿意,同群臣吵了起来。”
其实选妃的事,裴衍是早就知道了,因为呈进皇宫的折子要从他手里经过,当时他料到当今会为此事发火,并不是适合提选妃事后,还同劝了劝左都御史,叫他不必着急,等缓一缓再说。
可惜左都御史不曾听进去,直接无视了裴衍的劝说,还在今日大朝会时主动提起了此事来。
李暝一开始都好好的,温和地告知左都御史此事不急,容后再说,左都御史不听,一提再提,这才引得李暝发了好大的火,认为左都御史管得太宽。
平时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不说,如今连他的私事都要管,若不是李暝觉着自己涵养好,只怕当时他就掰断了龙椅扶手上的龙头向左都御史砸了去。
更好笑的是,左都御史当时还觉着自己受了委屈,下了朝后还去慈宁宫哭了一番,说李暝不敬老臣,还嫌他们管得太多,要撤了他们的职。
李暝知道后,又在乾清宫发了一趟火,险些误伤了被叫去听他发火的太师大人。
说话间,两人回了屋,徐宁又问:“太后娘娘怎么说?”
裴衍道:“她也同意让当今选妃。不过她比左都御史靠得住,以当今年纪尚小,不宜大选为由,提议从三品以上的官员里选。”
徐宁又问:“陛下同意了?”
“因此事是太后娘娘提的,他虽没发火,但也没同意。”裴衍在一旁坐下,长叹了一口气,“如今僵持不下。”
徐宁看了看他的脸色,上得前去,在他身旁坐下了。
裴衍睁开一只眼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便笑了一声,拍了拍膝盖,让他躺着:“如今是不是就剩你还不曾表态了?”
“是啊,我要不保持沉默,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对抗朝臣与太后娘娘,也太可怜了。”裴衍享受地闭着眼,任凭徐宁揉着他的太阳穴。
徐宁笑道:“你若一直保持沉默,只怕到最后就成了他们逼着你表态了。”
裴衍又叹道:“夫人猜得对极了。”
选妃的事,不过早朝才提起,就因他在朝会上一言不发,下了朝就有人来试探他的态度了。
他能有什么态度?他家又没有适龄的女儿。
再说了,就算有又如何?他还能跟左都御史似的,迫不及待的就要将女儿送进宫去吗?
这时,他听得徐宁道:“白日里北郡王妃来了一趟,说是请我和小炮竹过两日到她家里去给太妃贺寿。实则是想打好关系,好成全小炮竹同世子这门亲事。”
她说时,防着裴衍暴怒爬起来骂人,还特地分心看着观察着他的脸色。
谁知太师大人听后,却异常平静,既没有要跳起来骂人,也没有要动怒的意思。
徐宁隐隐察觉些不对劲,因平日里听见这些事情,作为一个合格的女儿奴的人,总要嘴毒地挑剔一番,今日这样安静,可不就是有事?
她想了想,又道:“我想起来,如今这个左都御史姓尤?是北郡王妃的兄长?”
裴衍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徐宁听了,又琢磨片刻:“尤家嫡长女今年整好十五?照这个意思,他是想送尤姑娘进宫了?可是,这关小炮竹与世子什么事?”
过了片刻,太师大人才皱起眉来,又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无奈道:“小炮竹满月那日,当今心血来潮,将他王冠上的红珠子送给了她当满月礼的事,你可还记得?”
徐宁点点头,道那珠子,至今还被她收在匣子里头,没敢让小炮竹和其他人知道。
裴衍扶额:“主子的王冠丢了那么大的一颗珠子,你觉着底下人会不会问?左都御史那狗东西疑心病重,怎可能放心让当今独揽大权?说他没在当今身旁放一两个眼线,我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