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大约是戳到了徐宁的痛处,她在一瞬间显得无比愤怒,连眼神也冷了一下,但还有几分理智,并未让愤怒冲昏了头脑!
她揉了揉眉心,沉声道:“明若,我只你是好意,为我着想。方才那话我只当没听见,你往后不要再说了……”
“不说?为什么不说?”温明若冷眼看着她,“若是不说,我只怕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你从来都是如此,嘴上说得好听,根本做不到无欲无求!”温明若直接拆穿了她,“这这些日子来,因三姐夫的病,连累了多少人替你担心,你可仔细数过了?宁国公夫妇便不说了,单就外祖母一人,她那样大的年纪了,凭什么还要为你操心,还要牵挂你,你可曾知道她为你叹了多少口气!”
温明若越说越愤怒,甚至直呼了徐宁大名:“就因你是她疼爱的小孙女,她就该时时牵挂你,不得安宁吗?徐宁,你要还有点良心,就别让旁人替你操心!”
徐宁呼吸一窒,无力狡辩:“我没有……”
“你没有?”温明若讽刺笑道,“你要没有,那你为什么没有听见小炮竹在哭着叫母亲?你没有,那你为什么没看见叨叨敲门敲得手也红了!你没有,那为什么瞧不见这么多人在担心?就为了一个裴衍,区区男人,你要辜负所有人?”
不知怎的,安静了好一阵的小炮竹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嘴里似乎还在口齿不清地喊着“母亲”。
徐宁愣住了,却也只是茫然地转头看向了门外。
但这时,她忽然听见一声轻响,回头就见温明若不知几时抽出了裴衍挂在床头的佩剑:“明若,你要做什么……”
温明若拿剑抵着裴衍胸膛,看着徐宁道:“与其让三姐夫这般生死不明的躺着折磨着你们二人,倒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他,叫你们各自解脱!”
话音落下,她提起剑来,猛地就要劈下去!
徐宁想也未想,直接扑上去,用手抓住了剑刃……
那剑裴衍虽少用,但上次被谢之意磨得十分锋利,徐宁徒手一抓,几乎是瞬间就见了血。
献血顺着她指缝滴落,在被褥上如同牡丹一样绽放,剑刃吸了血,也变得妖异起来。
外头传来几声惊呼。
叨叨和徐珠更是下意识就要扑进门去,又让长随给拦住了。
“明若,你别这样……”徐宁像是感觉不到痛意一样,紧紧抓着剑刃不放,“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反省……我去梳洗,去用饭,去哄一哄小炮竹,你……”
温明若冷眼看着,并不松手:“我不信你。”
徐宁无奈地看着她,才要说话时,又听她道:“除非你以三姐夫的名义起誓,如果今后你仍是如此,三姐夫永远醒不过来!”
徐宁皱眉,有些说不下去:“明若,你明知你三姐夫是我的底线……”
温明若打断她的话,故意笑道:“我就是知他是你的底线,才让你这么说的。”
徐宁没说话,只皱眉看着她。
两人对峙许久,终究还是徐宁认了输,她抬起另一只手:“我徐宁起誓,若今后仍是如此,不知悔改,我夫君——裴衍,永远醒不过来!”
温明若沉默许久,终究是让徐宁松开手,又有些怒其不争地扔掉了手里的剑。
徐宁大约是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因裴衍的病而担惊受怕,连累了旁人来担心她,一时过意不去,刚想叫温明若一声,就听外头传来一道声音:“哟,都堵在这儿做什么呢?小长随,你怎还拉着一脸死了主子似的驴脸?”
这声音虽许久不曾听过了,但徐宁还是在她开口的瞬间,就听出是谁来。
她心里一喜,刚想奔出去时,眼前就黑了一下,眼看着要摔倒之时,又叫温明若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你几日不吃不喝,方才又流那么多血,跑什么?”温明若瞪她一眼。
徐宁转头看着她,又笑道:“也不知怨谁。”
温明若呸了她一口:“怨你自己!”
说话间,外头说话的人便大剌剌地进了门来,笑道:“你们姐妹俩这是做什么呢?嗯?有血的味道。怎么?谁吵架吵不过了,还动刀子了?”
她仍是一身红衣,长发高束,没有任何妆饰,只有一根朴素的发带——还不是她自己寻常用的那根,简单又英气,笑容又好似太阳,瞬间驱散了屋里凝重的气氛。
那一瞬间,徐宁看着眼前的人,觉着是天神下了凡:“朝朝……”
“诶——”叶朝连忙上前将她扶住,“你见了我也不至于激动到落泪吧?”
徐宁听见这话,原本想笑,可目光一转,看见她的手,心口就是一紧:“你的手……”
“意外意外,纯属意外。”叶朝左手受了伤,又因着急赶回来,就没怎么处理,只用三角巾吊在了脖子上,“以后在与你细说……你手才是,怎还流血了?长随,快叫华大夫进来给你家大奶奶包扎!”
话音落下,长随就领着许久不曾见过的华大夫进了门来。
他不知怎么和叶朝碰上了,一张脸晒得黢黑,衣裳也破破烂烂的,比之前在徐家时狼狈不少。
徐宁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叶朝的衣摆,满脸紧张地看着她。
叶朝握住她的手,道:“放心。”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好似石头一样,瞬间将徐宁心里的沉重死死压住了。
她抓着叶朝的手,双眼越发红了,嘴唇不受控制地发着抖,连手也控制不住,得了什么病似的一直颤抖着,好像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了心里的激动。
叶朝明白她的心情,只将她的手抽出来,轻声道:“没事了,有我在呢。来,先叫华大夫给你将手处理处理。”
温明若方才其实也只是吓一吓徐宁,根本没怎么用力,徐宁情急之下扑上去,不管不顾的,手就伤得重了些。
伤口深归深,好歹未伤及筋骨,清洗之后,上了药,简单包扎一下就好了。
随后,华大夫又要去替裴衍把脉。
徐宁在一旁眼巴巴守着,不肯下去歇着。
叶朝道:“你放心,缺的药我们都找到了,这一回肯定能治好。你听话,你先下去歇会儿。”
徐宁仍是不去,同叶朝讨价还价:“等等,你再让我等等,等华大夫把了脉,用了药,我就去歇着。”
话是这样说,可她那模样,明显是熬不住的。
叶朝不与她废话,刚想一个手刀将人劈晕,就听温明若在一旁满是疑惑地“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