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徐宁叫了温明若一声。
但她好像没听见一样，捧着徐宁的手喃喃道：“我自不量力，我放弃，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现在就去与贺连昱和离！芒种为护我而死，三姐姐又因我受伤，我什么也做不了，只会牵连他人……贺家的事我不管了，我、我现在就去找贺连昱……”
说罢，她又急急站起身来，是真要出去寻贺连昱。
谁知这时，徐宁一把将她拉住了。
温明若回头看着她，又要将手抽出来：“三姐姐……”
没等她将话说完，徐宁便笑眯眯地威胁道：“我这只手有伤，你若要甩开，记得力气轻些，不然伤口裂开，我还得请你为我重新包扎。”
温明若瞬间不敢用力抽出手来，只好僵硬地看着她。
徐宁又笑了一声，倒是自己收回了手，只拍拍一旁的位置，让温明若坐。
她道：“你若此时退出，那芒种不就白死了？我这伤，不也白受了？”
温明若咬咬唇，看着她道：“可若是继续下去，我怕你……”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徐宁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随即伸出手拉着温明若坐下，“为了查这事儿，之前我还将我最喜欢的点翠双鸾鸟戏珠的头冠送给了知府夫人，你若说退出就退出，我这礼也白送。”
她是故意用受伤的那只手去拉的温明若，温明若想她手上有伤，也不敢同她拉扯，只得顺势在床沿坐了下来。
“不会让你白送的，”温明若道，“你说价格多少，我兑现了还你。”
徐宁轻飘飘道：“无价。”
温明若张了张嘴，一时没能接上话。
徐宁见她这般模样，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解释道：“那头冠是我与你三姐夫成亲时的聘礼，你外祖母一并填进了我的嫁妆里。后来听长随说，图纸是你三姐夫自己画的，请京城名将做的，仅有这一支，可不就是无价？”
她同裴衍刚来渝州，总要结交些人才行。
渝州知府起初主动相交，虽被她和裴衍拒了，但后来等安了家，适应了之后，她又请了知府同她夫人到家里来用饭。
当时她头上戴的就是这支头冠，知府夫人顺嘴就夸了一句好看，还问她是在哪家铺子做的，她也要请人做一支，想给她订了亲的姑娘当嫁妆。
听说是裴衍自己画的图纸后，便放弃了。
后来徐宁有事相求，为拿出诚意，便将这头冠送了出去。
徐宁不知道的是，裴衍发觉这头冠不见了之后，又给徐停写了封信，信里附上了头冠的图纸，叫他帮忙请当年做头冠的工匠再做一支送来。
温明若越发接不上话了。
就意义来说，这件东西确实是无价的。
徐宁却又看着她问道：“这回冷静了？”
温明若点点头，轻声道：“冷静了。”
“你来得晚，便没听见，”徐宁替她理了下耳发，又道，“昨日其实还是多亏了你外甥女，我才只受了轻伤。”
温明若不明所以，递给她一道疑惑的眼神。
徐宁回忆起昨日的事来，不由觉得有些神奇：“你三姐夫近来心血来潮，忽然研究起戏曲来，常常大半夜了还未睡，在研究他要给戏班子的底本。我跟着熬过两日，实在熬不住，昨日便先睡了……”
那贼子有些功夫，长随又替徐宁办事去了，不在府中，裴衍又在研究他自己的东西，也没留神，那贼子闯进来时，就谁也没发现。
连徐宁自己也不知，倒是小炮竹先察觉。
可惜小娃娃吃了不会说话的亏，不会叫人，于是少见的大哭起来，惊天动地的，这才将徐宁吵醒了。
她醒来察觉不对，下意识就抽出裴衍挂在床头的佩剑挡了一下……
“若不是小炮竹哭了这么一嗓子，吵醒了我，只怕我在梦里就下地狱了。”徐宁道，“后来你三姐夫问声赶来，制服了那贼子，小炮竹又不哭了，看着她阿爹替我将伤口处理了后，就自己乖乖睡了……有时候连我也觉着这还孩子不像个婴儿。”
太过听话懂事，连哭闹都是少有的。
正常的孩子难道不是吃了睡，睡了吃的？若白日里睡得多了，大人想睡的时候，他们反而睡不着，闹腾到半夜的也不是没有。
偏偏小炮竹是个例外，白日里睡得再多，到了徐宁和裴衍睡觉的时间，她也不见闹腾。
温明若听她说完，便道：“这不正说明，她是你和三姐夫的福星？”
徐宁笑道：“你说得对。”
正说着，叨叨又进来回道：“姑娘，长随回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徐宁正色下来，道：“叫他进来。”
叨叨欸一声，又到外边去长随了。
徐宁起身来，在温明若的帮忙下穿好外衫：“我从知府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就派了长随回了一趟贺老爷故里，这会子他怕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回来。走，咱们去外头听听。”
主屋宽敞，只当做卧房，难免觉得空旷，修缮时屋子时，徐宁便在中间加了一道墙，一面是卧房，一面还可还用来临时会客，见一见相熟的之人，放一张案几，也能当书房用。
徐宁同温明若出去时，长随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了她出来，又忙过来见礼。
徐宁摆摆手，见他跑得风尘仆仆的，又让叨叨给他倒了杯水：“这一趟辛苦你了，有什么话坐下说罢。”
长随也没同她客气，接过叨叨递来的茶水一面喝，一面坐下道：“大奶奶吩咐的事，小的都打听清楚了，只是有些对不上的地方……”
“对不上？”徐宁同温明若对视了一眼，又问，“哪里对不上？”
长随放下杯子，神情比刚进来时严肃了不少：“清河贺氏确实有一个叫贺与荣的人，只是他家里人说，贺与荣这个人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贺与荣正是贺老爷的名字。
徐宁同温明若闻言，齐齐睁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已经死了？那京城里那个又是谁？”温明若看向长随，不确定道，“你确定是真的贺与荣？不是重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