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姨娘腾地自椅子里站起来：“你们想做什么！谁准许你们动我的东西？！”
她想叫人来，可转头看去，却见自己的丫头全被挡在门外，根本进不来。
香尘更是不搭理她，只吩咐婆子胡乱收拾两件贴身衣服便好。
甄姨娘又气又恼，直直盯着香尘，冷笑道：“亏得你家大奶奶嘴上说得好听，说什么只有她能护住我，可转头就趁贺郎不注意，要撵我出府去……”
“姨娘误会了，”香尘侧目，冷眼将她一扫，漠然打断了她后面的话，“我等奉大奶奶之命，接姨娘到归云小筑去。”
香尘收回视线，又道：“大奶奶吩咐了，从今日起，到往后很长一段时日，姨娘都要与我们大奶奶同吃同住。大奶奶吃什么，你就得吃什么，除非一些孕妇戒口的食物。”
甄姨娘闻言一愣，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香尘，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归云小筑，那是温明若如今住的院子。
虽说她也去过几回，但温明若素来不太喜欢她们这些姨娘到她跟前去碍眼，后来连请安都免了。
现在她竟然要接一个令自己厌恶的人过去同住？
同温明若住一块并非什么好处都没有，至少在她那里是安全的，贺老爷同贺夫人会有所顾忌，不会真悄没声的等她一生下孩子，要了她的命去。
但是，与温明若同住……
甄姨娘觉着有些窒息。
就算如今贺连昱对她的感情变得复杂了，可她住在这院子里，还是自由自在的，每日里还能寻机会到贺连昱跟前去晃一晃，不至于叫他忘了她，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管着她。
可若是去了温明若院里，必然是做什么都会被人盯着的。
甄姨娘几番挣扎，才要开口：“我不……”
香尘再一次打断她后面的话：“姨娘不会以为大奶奶是同姨娘商量吧？”
她轻笑一声，将轻蔑明晃晃地挂在脸上：“大奶奶要保你，那是因为贺公子要保你。可若你要自己作死，那便怨不得旁人轻看了你。”
甄姨娘咬咬牙，冷笑一声，才要回嘴，就见香尘目光往她肚子上一撇，轻笑道：“若大奶奶真想要一个孩子，难不成非得是姨娘肚子里这个才行？姨娘倒是忘了，这府里住着的姨娘可不止你一个。”
听闻这话的甄姨娘脸色一白，跌坐回了椅子里，久久不语。
既然甄姨娘可以凭借一张脸，进贺家的门，那么旁人为什么不可以？
何况那些姨娘，还比甄姨娘听话，比她更敬重温明若的也大有人在。
倘若温明若真需要一个孩子，她们未尝不愿意帮这个忙。
要知道，寄养在温明若名下，那就是贺家的嫡子，将来继承贺家的家业，做生母的难不成会一点好处也没有？
甄姨娘眼界短，妄想凭借一个孩子，不切实际地从姨娘爬到正室的位置，不代表旁人也如她这样天真！
香尘见她老实了下来，遂不在管她，叫人胡乱将东西收一收，才又对她道：“姨娘，请吧。”
甄姨娘脸色仍是白的，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往外走。
经过她丫鬟身边，那丫鬟刚要跟上去，就叫香尘拦住了：“归云小筑有的是人伺候姨娘，你就不必去了。”
“可是……”那丫鬟自觉不妙，忙抓住甄姨娘的衣袖，哀求道，“婢子帖身伺候姨娘多日，离了婢子，婢子恐那些人伺候不得力……”
香尘打断道：“你是说从前伺候太太的人，会伺候不好一个姨娘？”
丫鬟面容一白，连忙辩解：“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姨娘！婢子伺候您这些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您同大奶奶说说，让婢子跟了您吧……”
甄姨娘到底还是有些良心，想那丫头之前确实帮了她不少忙，再加上她身边要全是温明若的人，那恐怕同软禁差不多。
但她才要开口，就听香尘忽然道：“之前，大奶奶同大爷去了庄子上的事，姨娘还记得吧？”
香尘对她们主仆二人一笑，慢腾腾地将甄姨娘的衣摆将那丫鬟手里抽出来，笑道：“托了姨娘的福，我们老太太和二哥儿才能及时到庄子上去，婢子替我们大奶奶谢一谢姨娘！”
甄姨娘霎时明白过来，她就是因为此事，才险些被赶出去贺家的。
她不敢在替那丫头求情，只得爱莫能助地看了她一眼，就急急忙忙地跟着婆子们走了，任凭那丫头在身后如何求情，她也不敢回头看一眼。
一直到人走远了，香尘才自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来丢到了那丫头跟前。
她道：“你们支会徐家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帮了我们姑娘一把。不过……”
丫鬟看着被丢到眼前的身契，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香尘继续道：“我们姑娘叫我同你说，人想往上头爬没什么错，错的是别用错了手段！咱们做下人的，除了伺候主子外，还得帮主子注意到她们注意不到的细节，好时时替她们分忧，故而要比她们看得更远才行。可若是撺掇主子们做一些不入流的事，尽替她们出些馊主意，那就不叫替主子分忧了，那叫送死，是恶仆。我们姑娘身边，不需要这样的人。”
香尘垂下视线，看见那丫头不住发抖，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们姑娘心慈，也晓得冤有头债有主，不会将你如何。不过是归还了你的身契，放你出府去……太太和老爷也都同意了。”
等她话音落下，那丫鬟便再也经受不住，直接瘫软在地。
香尘不在管她，只叫了婆子来将那丫鬟带出了府去。
*
一直到晚饭前，温明若才同贺连昱，还有贺老爷一道回来。
才进门，门房处的下人就与温明若道：“大奶奶，太太方才留了话，要您一回来，就过去见她。”
温明若知道是为了何事，也不吃惊，只道一声知道了，便往贺夫人院里去了。
果然，她才刚进门，贺夫人就厉声道：“你跪下！”
温明若自然不可能跪，正要开口，一旁贺连昱“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