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停徐珠齐齐回头一看,才见是温明若自暗处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徐珠这才松下口气来:“表姐,你悄没声儿的,我快叫你吓死了!”
“我才是快叫你们吓死了。”温明若看了她一眼,又将徐停一撇,道,“前头便是西岭园,你们在此处高谈阔论,当真是不怕二舅母知道的。”
徐珠沉不住气,听见这话后脸色又变了,侧目瞪了徐停一眼:“倘若母亲知道了,定是二哥哥的错!”
说罢,她轻哼一声,将脚一跺,扭头走了。
徐停叹了口气,才也要走时,又听温明若叫了他一声。
“方才二哥哥同四妹妹说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温明若左右看了看,见无人了才问道。
徐停想了一下,摆摆手道:“那些话不过我随口诈她的……”
他顿了顿,又皱起眉来:“不过瞧她方才的反应,想来是真有其事。”
“我不常回徐家来,三姐姐又去了渝州,大姐姐在陈家也不能时时看着她,”温明若提醒道,“若事情都是真的,二哥哥可得留意些才是,只别又出了从前孙公子那样的事才好。”
徐停闻言,皱起了眉来。
温明若又提醒道:“虽说如今徐家只剩了四妹妹待字闺中,可也说了人家的,只等来年春天出阁,若在此事出了岔子,伯爵府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她说得不无道理,何况徐停自己清楚徐珠近来看着稳重了些,可脑瓜子也不是说变聪明就能变聪明的,若回头又叫人哄骗,恐怕这府里又要不太平。
“多谢你提醒我,我会注意的。”徐停顿了顿,又看向温明若迟疑道,“你还打算回贺家?”
听他这样问,温明若也不打算瞒他,毕竟在她有难时,徐停可是什么也未说就带着徐老太太去给她撑腰做主了。
她点点头,应道:“是。昨日的事,我都听祖母说了。二哥哥,谢谢你。”
徐停摆摆手,又将她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当真是同你三姐姐一样倔的。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同我道谢,只你得记着,万事还有我同祖母在,你别硬撑着。”
温明若笑了一声,表示将他的话都记在心底的。
等要告辞了,温明若又笑道:“过一阵我大约要替三姐姐去一趟宁国公府,二哥哥可有什么话……或者是什么东西要我转交的?”
方才还一脸正人君子样的徐二公子闻言,立即将所有矜持往边上一甩,迫切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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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温明若回了春涧居,徐停就遣人将他要转交的东西送来了。
是个四四方方的长盒子,看形状,里头装的东西想来不是什么小物件。
香尘将盒子仔细收起来,道:“偶书说二哥儿听闻裴家大小事务都是裴姑娘在操持,就从四处搜刮了这些东西,听说是两支狼毫,一方徽砚,还有一方镇纸。还说冬日里记账冻手,又遣人用兔毛打了一副袖笼子。袖笼子是中空的,可以用羊皮装上热水塞在里头,比汤媪还暖和。”
温明若听得叹为观止:“平日里瞧着二哥哥一脸清心寡欲,正人君子派头,想不到在讨姑娘欢心这方面,还一套一套的。”
香尘也跟着笑了,笑罢又叹道:“可那又如何,太太并不认可这门亲事,铁了心想要促成华英伯爵府这门亲事,连老太太的劝说也听不进去。”
温明若却道:“放心吧,这事儿成不了。”
“姑娘怎知成不了?”香尘上得前去,服侍温明若换上寝衣,“婢子瞧着二哥儿就是一厢情愿。”
温明若挑了挑眉,笑道:“现在下定论倒是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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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亮,温明若在岁寒斋里陪徐老太太用罢早膳,徐珠和沈氏就过来了,还没多久,门房处便有人来回,道是贺家来了人,要接温明若回去。
徐老太太便打发了陈妈妈去请。
徐珠坐在沈氏身旁,一面剥着橘子,一面轻哼一声,道:“依我说管他贺家来的谁,一并打出去才好!省得见了面,还得浪费口舌与他们掰扯!”
沈氏拍了她一下,道:“小姑娘家家的,你懂什么?若人人都如你一样,不如意不开心了这日子便不过了,那这天底下早乱套了!”
徐珠轻嗤一声,不屑道:“若这天乱套了,那定然是那上位者无用,都是些酒囊饭袋,拿了钱不办事才乱的套,同我们女儿家有什么关系?”
她哼了一声,大言不惭道:“他们一不许我们习武上战场,二不许我们上书院识文断字,三不许我们入朝堂为官做宰,只告诉我们无才便是德,那我们又有什么能耐乱了这天下的套?反倒是他们,自己没本事丢了江山仕途,倒来怨怪我们红颜祸水,霍乱天下,甩锅倒是甩得比谁都干净……呸,我都替他们丢人!”
徐珠毫无自觉的说完这话,便自顾自吃起自己的橘子来,全然不知屋里另外三人正震惊地将她看了又看。
过了好一会儿,沈氏才回过神来,伸手在徐珠额头一探,愁道:“你这孩子,也没发热啊,好好的怎还说起胡话来了……”
说到这里,沈氏话音一顿,又将徐珠看了看,怀疑道:“你是我生的,我知你是怎样的人,以你那脑瓜子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谁教你说的这些?你近来出门又见过谁?”
徐珠往嘴里塞橘子的动作一顿,目光都变得躲闪起来。
她也不敢看沈氏,胡乱道:“若是从前的我定如母亲一样,说不出这话来的。可现在不一样了,我脑子被雷劈过,打通了任督二脉,自然就说得出这话来了。”
徐珠越说越理直气壮,还教训起沈氏来:“母亲也是,祖母常说你不稳重不稳重,果然是不稳重的。都当家这么些年了,还同从前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幸好现在府里没什么李姨娘邹姨娘,否则你早被她们坑骗个十来回了!”
沈氏听她这般损毁自己名声,气得直拿指头戳她的脑袋:“小混账玩意儿,竟还数落你母亲来了!看来是我前头太娇惯你了!”
正说着,陈妈妈便打了帘子进来,回话道:“老太太,太太……贺夫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