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没再去枕霞居,直接躲懒了。
枕霞居那边的大小事宜就全交给了薛氏去处理,后来徐老太太见她忙前忙后的,便也去帮忙搭了把手。
过了一会儿,徐琅就带着温明若他们来了。
徐琅进门时,脸上全是兴奋。
徐宁笑问:“大姐姐这是捡着银子了?怎高兴成这样?”
“这比捡着银子了还叫人高兴的!”徐琅解了斗篷,站到了炭火边去烤火,“你是不知道,方才我们过来……”
温明若轻轻一咳,笑着提醒道:“大姐姐,都是没影的事儿,还是少说的好。今日三姐姐家里热闹,人多眼杂的,仔细毁了人姑娘的清誉。”
“是!”徐琅并不生气,还在额头上拍了一下,道,“是,你说得有道理。是我糊涂了……”
话音未落,又见徐宁一脸好奇地盯着她们,终究没忍住,兴奋地两步跑上前去,在徐宁耳边一阵嘀咕。
徐宁听了,也不见吃惊,只平静笑道:“明若说得对,都是没影儿的事。不说这个了,你们饿不饿?还得一会儿才开席,我叫叨叨拿些点心来,你们吃些垫垫肚子?”
徐琅兴奋归兴奋,却也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当即顺着徐宁的话转移了话题。
等晚些,用了饭后,大家便各自告辞走了。
再晚些,裴衍也陪完客回来了。
他喝了些酒,人虽清醒着,就是手有些抖,说话做事也有点不受控制。见小炮竹睡着,又手欠地伸出手去戳她的脸。
小炮竹不理他,继续呼呼睡,他又不甘心,不知跟谁怄气,非要将小炮竹戳醒,对着他弹了弹舌,他才满意地放过她。
“我瞧你就是欠的慌。”徐宁翻了他一个白眼,把他的手自小炮竹脸上拍开,“多大的人了,连个半大孩子的醋也吃,不嫌丢人。”
裴衍哼了一声,拒不承认自己是因为自家姑娘的第一次弹舌不是冲着自己而不高兴的。
他道:“倒便宜了他!”
“你这话倒当着陛下的面说,同我说没用。”徐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出息。”
裴衍道:“不要了。”
说着,他又要伸手去抱小炮竹。
徐宁见他手抖的厉害,忙坐了起来伸手去护着:“你行不行……行止,你别闹,一会儿摔着你姑娘了。”
裴衍仔细抱着她,轻手轻脚的,唯恐碰碎了那奶团似的一个人,神色也是只有徐宁才能看见的柔和。
他看着缩在自己怀里不哭不闹,只盯着他看的小炮竹,道:“摔了谁也不会摔了我姑娘。”
刚开始时,他连怎么抱孩子也不会,薛氏都把小炮竹塞他怀里了,他还能僵硬着双手,把自己当成一根不会动的木头。
那时的太师大人,心里喜欢得要死,却因太过紧张,导致不知如何是好,就只能干瞪着怀里的小奶团。
薛氏见了他这德行,又无奈又好笑:“你倒是笑一笑,这般瞪着她,也不怕吓坏了你姑娘。”
裴衍听了,又手足无措地看向徐宁,满脸写着“救救我救救我”。
徐宁有心看他的笑话,枕着引枕笑道:“是啊,行止,你得对你姑娘笑,不然会吓着她的。”
当时裴太师的表情就木了。
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抱着自家姑娘,与她大眼瞪着小眼地酝酿了半响后,终于一展笑容,露齿一笑……
那天,刚出生还没半月的小炮竹,发出了比她刚出生时还要惊天动地的哭声!
当真应了她父亲的话,响起来时惊天动地。
太师大人很忧郁,自闭了很久,当天都没在碰他家姑娘一下。
甚至到了晚上还搂着自家夫人碎碎念:“她为什么要哭、她为什么要哭……真的很吓人?我以后再也不笑了!”
徐宁扭头看他,见他满脸郁郁,又觉着好笑。
她认真想了想措辞,柔声道:“不吓人。只是……嗯你姑娘还未适应。”
裴衍看着她,满脸怀疑:“我念书少,你别骗我。”
徐宁认真想了片刻,虽没怎见裴衍笑过,但当他真笑起来时,又足够叫人神魂颠倒。
说实在的,她白日里虽跟着起哄,但心里边其实并不想他真心笑起来时的神情被其他人发现。
“不骗你。”徐宁低头在他后背上亲了一下,“骗你是小狗。”
太师大人不知有没有相信他夫人的话,反正他夫人说完这话时,在心里“汪”了一声。
*
如今,他不仅会抱孩子了,连神情也变得柔和了,虽然离他理解的笑还差得有些远,但至少不会吓哭他闺女了。
裴衍刚握住小炮竹的手,小炮竹就张开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指。
小孩儿的手心软软的、嫩嫩的,裴衍当时就觉心口被人塞一把糖进去,甜得他都要化了。
他又跟炫耀一样猛地回头看向徐宁,脸上虽没表情,可眼底全是不加掩饰的兴奋:“宁儿,你看……她、她牵我的手了!”
“看见了。”徐宁靠着引枕懒洋洋地补充道,“昨儿你在宫里没瞧见,她牵着母亲的手好一会儿才放。”
当时的薛氏和裴衍说了同样的话,唯一不一样的是薛氏的表情比裴衍更加丰富、更夸张!
而裴衍一听这话,霎时就沉了脸,还叫了长随来:“去打盆水来,多放些皂角粉!”
长随莫名其妙:“爷,您这是……”
自打他们姑娘出生后,他这个合格的狗腿子某天忽然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裴衍了。
因为他成天不是在犯病,就是在犯病的路上。
裴衍沉着脸道:“你把水端去给母亲洗洗手,告诉她,叫她洗干净些,越干净越好!”
长随:“哦?”
裴衍又看了看被他抱在怀里,仍旧牵着他手的小炮竹,柔声道:“这样,小炮竹第一个牵的手就还是我。”
长随:“哦。”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宁低低笑了一声,又不紧不慢道:“那恐怕不是。”
裴衍回头,不解看了她一眼。
徐宁慢悠悠道:“第二个是我,第三个是父亲。虽然但是,行止,我们家你是最后一个被她牵手的。”
太师大人又自闭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来,亮着双眼问:“她牵了你们多久?”
不等徐宁回答,他又轻轻哼,道:“管你们牵了多久,今晚我让她牵着我睡!”
比不过第一次被牵手,还不能比时长吗?
这个太师大人,多少有些丧心病狂。
徐宁看着他们父女,神色也渐渐柔和了下来,她才想说话,扬起来的笑容便在瞬间僵在了脸上。
下一刻,她就急急掀开被子下了床,扑上去一把扶住了人,开口时声音都在颤抖:“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