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风。
叶朝借了风的势,一把火点了北大营的粮草。
一开始北大营的人被那一声炸雷吸引去了全部视线,再加上今日是除夕,方寅又出现在了营地里,存放粮草的营帐无人看守,一时就谁也没发现,有人进去放了一把火。
等风一吹,火势迅速蔓延,滚滚浓烟升起之时,想要瞬间扑灭大火已是来不及了!
叶朝放完火就跑,并不打算留下来验收自己的成果。
她没从来时路回去,正打算趁乱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动静极大,地面都跟着轻轻震颤了两下!
叶朝一愣,等反应过来那并不是雷声,不是地震,也不是烟花炸开的声音时,猛地就转头看向了她来时的山林!
只见那片山林中鸟雀惊飞,树木山石轰然倒下,带起尘土飞扬,黑烟一阵似一阵。
北大营里安静了一瞬,紧跟着哗然声如同潮水一样迅速蔓延开来,只余一片惊慌……
方寅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色巨变,咬着牙叫道:“来人……来人!来一队人随我到那边去看看情况,其余人留在这里救火!”
他气得半点镇定也无,破口大骂:“叫我知道今儿是谁故意整我,我定扒了他的皮!”
说话间,有人牵了马来,方寅翻身上马,急急就往那边传来巨响的山里奔了过去。
叶朝稍作犹豫,正要跟上去之时,她就被人一把拽住手臂,拉到了角落里去。
她瞬间绷紧了背脊,抽出腰间短刀,同时用力抬起胳膊,又快又狠地用手肘往身后那人的脸上砸去!
那人正防着她动手,急忙抬手抵住她的手肘!
叶朝因此借力一转身,扬起握住短刀的左手,照着对方的眼睛就要刺下去!
对方没躲,只撩起眼皮淡淡地看着她。
叶朝手一顿,短刀在离他双眼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两人对视数眼,叶朝收回了手,却没将短刀收起来,转而抵在了那人脖子上,冷声质问:“谁准许你回来的!”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走就走,想回就回,不需要谁的准许。”那人平静道。
叶朝冷笑一声:“当日若不是小九,你早就死在了刑部!还想走就走?师兄,你今晚真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同叶姩有过婚约的前刑部尚书之子,常先生的首徒,叶朝、裴衍和李鹜的大师兄——谢之意。
谢之意看着叶朝,神情未变,仍是冷冷淡淡的:“你也给了我好大的惊喜。”
叶朝闻言,自鼻腔里冷哼一声:“老师若知道你离京之后投向了魏王,只怕要用藤条抽死你!”
谢之意看着她,冷淡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叹了口气,道:“小八,我若不投向魏王,小十不会放过我的。”
叶朝怒道:“你也知道?!偏你还要参与进他和先皇后之间的斗争,还连累你全族!你如今有这般下场,全是你活该!”
谢之意并不生气,连神色都柔和了下来。
他抬手,还想如小时候一样以大师兄的身份揉一揉叶朝的头。
叶朝却在瞬间察觉他的意图,扬手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并后退好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冷冷看着谢之意,神色并未因为重逢故人而放松下来,反而更加警惕了。
叶朝道:“你少碰我!”
谢之意笑了一笑,并不在意,只问道:“你放的火?”
叶朝没应。
谢之意点点头,只当她默认了,又转过视线往山里看了一眼,笑道:“那边山里有一条通往镇北侯家密室的地下通道,听方才那一声响动,想是有人炸了通道,埋了密室里的东西。小八,谁帮的你?”
叶朝心里冒出一个人来。
她神色闪了闪,仍是没应谢之意的话,只将下巴一抬,最后道:“今日我就当不曾见过你,你要做什么我也不管,但你要是敢动小九,乱我国,我定杀了你!”
说罢,她转身便要走。
然而这时谢之意却是笑了起来,慢慢道:“小八啊,我只是个医者,哪来那样大的本事害小九和乱国?”
叶朝没回头,也没接他这话,沉默了片刻后,才道:“去看过老师了?”
这回轮到谢之意不说话了。
叶朝知道他这样沉默,就是没去看过,又道:“还是看看去吧,说不定往后就没机会了。”
这次话音落下,她也没在停留,悄没声儿的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叶朝避开北大营的人出了营地,走出好长的距离后,瞧见不远处的路旁,站着一个人,那人手里牵着两匹马。
他见了叶朝就急急奔上来,围着她上窜下跳地呱噪:“你怎么才出来?要再晚些,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出了事,要不要伪装成替我爹传话跑进去救你了。怎么样?有人发现你了吗?现在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他怕叶朝不信,又指着某个方向道:“听见那声响了吗,是我炸的通道。我很早之前就埋了火药,就是一直没寻到机会。夫……将军,你真的可以信我!我娇是娇了些,但是真的能帮到你,不骗你!”
叶朝看着他,一时并未出声,心里想着自己若是镇北侯,这会子定是已经气得吐血而亡了。
千防万防,瞒着家里人,把儿子伪装成一个草包,就为了麻痹众人,方便做事。哪里想这个草包儿子连他的老子一起骗,一夕之间便把他老子的基业毁于一旦。
镇北侯要知道一手培养的儿子,准备趁他不备时咬他一口,当日在被梁觅发现这个通道时,就把他吊起来抽死了!
梁觅见叶朝一声不吭,一颗心都吊了起来,唯恐她不信,还要解释时,就被她一把抓住了肩膀。
只听得“啪嚓”一声,方才被叶朝卸掉的肩膀,又被重新接了回去。
梁觅痛得咬着牙闷哼一声,又眼泪汪汪地博取同情:“好疼啊,将军。”
叶朝的同情心被她丢去喂了狗,只冷眼将他一扫,淡淡道:“知道疼,就离我远些。”
说罢,她牵过缰绳,翻身上了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觅听她语气软了些,就知她是信了自己,顿时弯起唇角把自己笑成了一条不怎么聪明的狗。
他又急忙上了另一匹马,跟屁虫似的追着叶朝而去,嘴里还娇娇地喊道:“将军,等等我呀!”
其实……
炸通道时,为了方便,梁觅曾把自己脱臼的肩膀正了回去。
后来,他在路边等叶朝,又自己把自己的肩膀给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