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琅又咬着牙骂她:“是不是骗你的我不知,但你就这样信了她的话,一声不吭地同母亲吵,同我吵,还怪你三姐姐她们,你、你……你笨死得了!”
她说着,越发恨徐珠不长脑子,轻而易举地就信了别人的挑拨,一时口内也没了尊重,怒道:“就你这笨脑子,旁人就是想怀疑你不是父亲亲生的,只怕也找不着理由怀疑!”
徐珠委屈地将嘴一撇,又要嚎叫。
徐琅只把双目一瞪,她就不敢吱声了,哼哼道:“万一五表姐不曾骗我,三舅母那个侄子就是瞎子呢。母亲还说她见过人,说他端正,有礼有节,可她就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根本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问题!”
她哭嚎着去求徐琅:“大姐姐,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嫁给一个瞎子。我、我自己都还需要人服侍,怎么能去服侍一个瞎子?何况他还有病,万一我嫁过去他就死了……那我、那我岂不是年纪轻轻就得守寡啊!”
她越说越伤心,好似见着了自己晚景凄凉的模样,一时坐在地上不起,抱着徐琅的腿哭得险些晕了过去。
还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是她自己哭累了,趴在徐琅腿上睡着了才作罢。
徐琅又气又无奈,只得叫了丫鬟进来,将她扶了回去。
等人走了,徐琅才扶着腰忧心忡忡地问:“三妹妹,你说这事儿有几分可信?”
徐宁便同温明若一左一右地扶着她重新坐下,反问道:“大姐姐觉得呢?”
徐琅听言,又拢起眉心来,重重叹了口气:“我是知道三舅母的,她瞧不上徐家,也瞧不上珠儿,但她也不屑用这样的手段来骗我母亲。”
沈家的人,徐宁了解的并不多,也不好胡乱开口,只顺着徐琅的话道:“那你是怀疑沈家五姑娘故意挑拨了?”
徐琅摇头,没说怀疑,也没说相信,眉间笼着化不开的愁绪。
徐宁宽慰道:“无论真假,这事儿都得同太太说一声。沈家五姑娘也好,三太太也罢,这里头定是还有别的事情的。依我看,省得麻烦,倒不如当做什么也不知,只不应这门亲事便是。”
之所以要当做什么也不知,是因沈家毕竟是沈氏娘家,闹翻了倒不好,往后徐琅徐珠说不定还得依靠她们那三个舅舅。
徐琅自己也清楚,便疲惫的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再过一会儿,陈伯礼便派了人来问这边好没好,时候不早了,徐琅该歇下了。
三人这才散了。
一夜无话,徐宁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温明若也醒了,天冷,又不着急去给徐老太太请安,姐妹二人便赖着没起,头挨着头说私房话。
裴衍因吏部有事,昨儿并未歇在徐家,在裴家抱着一沓折子,独守空房。
长随在他跟前伺候,听他一晚叹了好几口气,问他是不是想徐宁了。
他又装得一脸深沉,说长随不懂。
长随说他确实不懂,但像裴衍这样成个亲把自己成成怨男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裴衍听了,眉毛都没挑一下,让长随站在墙角底下给他背话本子解困。
*
辰时,徐宁同温明若去了岁寒斋。
徐老太太正等着她们,见了她们过来,就吩咐了白露摆饭。
老太太大约是已经知道了沈家三太太那个侄儿的事了,席间还与徐宁、温明若道:“你们四妹妹有太太,她大姐夫和大姐姐,沈家撑腰,再不济还有我。不必你们插手,你俩用了早饭就回去。”
徐宁同温明若两个,谁也没想管这件事,昨日姐妹们散了之后,她们俩个睡在一处,提都不曾提过此事。
两人闻言,齐齐应了。
*
温明若站在贺家侧门处,看着徐宁的马车走远了,才进了门去。
从徐家回来,她还得去同贺夫人说一声。
她刚进贺夫人的院子,就觉院中气氛有些凝重,她料想是贺与荣回来了,稍作犹豫后,招手叫了守在院里的小丫头过来。
那丫头恭敬地欠了欠身:“大奶奶,您吩咐。”
温明若对她温和地笑了一笑,又往主屋里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可是老爷回来了?”
丫头轻轻点了点头,垂着眼道:“是,一刻钟前回来的。”
温明若听了,便不意外这院里气氛为何这般凝重了,她只问道:“可知老爷带回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丫鬟垂着脑袋轻轻一摇,道:“老爷在屋里同夫人说话,只叫了方妈妈伺候。”
温明若便打发了她回去。
她往屋里看了一眼,也没说进去,转身就走。
芒种跟在她身旁,有些不解,茫然问道:“姑娘不进去看看?”
温明若侧目看了她一眼,情绪淡淡的:“看什么?”
芒种便道:“万一老爷带回来的是好消息呢?”
温明若听言便笑了一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漠不关心:“好消息也好,坏消息也罢,同我有什么关系?”
她决定嫁给贺连昱,并不是为了同他好好过日子的,她对这个没见过几面的人,没有半丝感情,自然也不在乎他的死活。
温明若从始至终,在乎的都是别的东西。
她回了自己院里——成亲后,她与贺连昱住在一个院里,但只在新婚时同他住在一个屋里,次日她就让人将厢房腾了出来。
自此之后,她做什么都在这里,一步也没踏进主屋过——只每日定时定点的打发芒种过去看看,确认他的情况,好随时应付贺夫人的问话。
芒种在门口守着,温明若又叫了另外一个丫头进来,问道:“让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丫头从衣裳里翻出一沓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了她,回道:“都办妥了。”
这丫头叫香尘,并非徐家的人,是从前温家的人。
温家落难之后,她陪着温明若去了徐家,如今又陪着她来了贺家。
同是温明若的贴身丫头,芒种负责她的起居,香尘负替她处理外头的一些事。
温明若将布揭开,露出了里头的东西——一水的地契、房契。
她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五张。
温明若点点头,脸上方有了一点真实的笑意。
她随意抽了一张出来,递与香尘,道:“这是给你的。”
香尘不接,温明若又强行塞进了她手里,道:“这算什么?往后还有更多。”
她又道:“我在这家里不便,外头那些事情,还得要你替我出面。你谨慎些,别叫人知道你背后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