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徐宁几人除去徐由俭与沈氏、徐珠外,都是在岁寒斋用的饭。
饭毕,徐宁趁着众人与徐老太太说话之际,出去了一会。
白露无意间从屋里出来,要吩咐小丫头换淡茶来时,就见徐宁同偶书在角落里说话。
白露瞧了一眼,先吩咐了丫头去换茶,随即才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角落里说话的人。
只听得偶书满是不解的问:“这是为何?”
徐宁道:“哪里有那么多为何,你只按我吩咐的去做便是。”
偶书似乎还是不理解,茫然地看着徐宁。
徐宁又道:“旁的也不用你管,你只与二哥哥说,让他拉着你们三姑爷谈天说地也好,胡说八道也好,还是让他留在凌寒居,枯坐到天亮都好,就是别让他回秋暝山居!”
偶书还要再问,徐宁却不许他再问,吓唬他道:“你要再问一句,我就跟太太说你伺候二哥哥伺候得不尽心,让她换了你去!”
偶书无法,这才答应。
虽答应了,可他还是不理解徐宁为何要这样做。
徐宁哪里会告诉他,她就是想躲个清闲。
从前裴衍瞧着冷冷淡淡的,两人待在一处相处也自然,可自打上次圆了房后,这人一到夜里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好像身上少了什么禁制,打开了什么了不得开关,缠着她没完没了的。
徐宁对这事儿的感觉不大好,并不热衷,明里暗里推拒过,可一到关键时刻,这人就装听不懂。
她暗暗怀疑,裴衍这人装得正儿八经的,背地里定是没少看话本子,手段实在是高的很。
尽管徐宁一开始意志坚定,绝不动摇,甚至还把自己当做一具没有反应的尸体,可一让裴衍暗戳戳,阴险险地撩拨一顿后,再坚强的意志力,最后也都融在了温柔乡里。
有一回,她汗涔涔地被裴衍抱着,带着鼻音精疲力尽地同裴衍说:“骗子,明儿我再让你骗了去,我就学狗叫!”
当时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回答,但记得裴衍在她耳边低低一笑,还“汪”了一声。
这太诡异,徐宁只当是在做梦。
然而第二日晚上,梅开二度,她让裴衍用同样的方法骗了时,这人还无耻地跟她道:“我哪里骗了大奶奶?大奶奶昨日说完那些话后,我就替大奶奶叫过了,便算不得数。”
徐宁就用脚去踹他,却反被捉住脚踝拖进了怀里——自己把自己送到了虎口去。
这还是她头一回觉着控制不住某件事,而且彻底失控,无法阻止挽救。故而觉得十分可怕,为杜绝自己沉迷进去,这才出此下策!
幸好徐停是个靠谱又不那么靠谱之人,听了偶书的转述后,就在众人各自告辞,准备回去时,将下意识要跟着徐宁回去的裴衍拉住了。
裴衍侧目,递给他一道狐疑的眼神。
徐停满脸真挚友善:“行止,你从前在刑部待过,熟悉那套流程。我正巧碰上了一件棘手的案子,你到我那里去,替我分析分析。”
“明日……”裴衍挣了一下,并不想去,奈何徐停抓得还紧,他一下还没能抽出手来,“明日再说……”
那头徐宁见了,忙拽着温明若就跑:“走走走,快走快走快走,去春涧居,到你那儿去!”
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跑得贼快。
裴衍:“……”
曾经的刑部侍郎大人,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他回头看向徐停,眼神颇为幽怨。
徐停不仅一脸真挚,还一脸正直:“怎么了?这样瞧我做什么,走啊。”
说罢,拉了人就往凌寒居去了。
裴尚书跟在后头,神情十分阴郁。
*
徐宁在春涧居与温明若挤了一晚,一觉醒来时,发现梦都没做一个,十分美好。
以至于醒来时,离卯正还有些时候。
徐宁犹豫了片刻,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并未惊动睡在里侧的温明若。
她自己穿戴好,又悄悄出了里间,叫来叨叨问:“姑爷昨日歇在哪里的?”
叨叨小声道:“他在凌寒居坐了一会儿,喝了盏茶就回秋暝山居去了?怎么了,姑娘?”
徐宁皱了皱眉,又往外走去,低声道:“长随进不得内院,秋暝山居又没得力的人,只怕伺候得不尽心,我过去瞧瞧。”
叨叨跟上她,小声道:“姑娘还说不在乎呢,这才一晚上没见,就睡不好,还比寻常早醒了半个时辰,婢子单纯,险些就信了您的鬼话。”
徐宁回头瞪了她一眼,道:“我睡得好极了!”
说话间,主仆二人到了秋暝山居。
天还未彻底亮,麻乌乌的,裴衍因要上朝已经起了,又自己点了蜡烛,借着微弱的灯火穿戴整齐,正要去叫人打水来时,就听屋门“吱呀”响了一声。
一开始他并未反应,过了一会儿再转头看去时,就见他那躲了他一晚上的大奶奶,从屏风后头悄悄探进来一个脑袋。
裴衍眉一挑,他家大奶奶就露了一脸讨好的笑来:“夫君起了?可是要洗漱?我这就吩咐叨叨打水来。”
裴衍没反应,也不提昨晚的事。
只等叨叨端了水来,他正要自己去洗漱时,徐宁就双手递了打湿的帕子来。
裴衍还是不说什么,默不作声地接过接过帕子。
待洗过脸,漱过口,叨叨端着水盆出去了,徐宁凑上前来,替他理了理衣襟时,他一把箍住徐宁的腰,带着人连退数步,把人按进了锦被里。
锦被之中还有余温,也有裴衍身上味道。
徐宁吓了一跳,汗毛和鸡皮疙瘩齐齐爬了起来。
她连忙拍着裴衍的背求饶:“别别别……一会儿上朝该来不及了!”
其实裴衍并不想做什么,只不过想在出门前抱一抱她而已,但见她这反应,心中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故意用那样的手法摩挲着徐宁的耳垂和侧脸,低声道:“还躲?”
徐宁整个人僵硬成一根木柴,笑容都没了:“不躲了不躲了……真的不躲了,你信我。”
二人之间不过离着半指的距离。
裴衍看进她眼底,说话时吐出的呼吸尽数喷在她唇边,声音又低又蛊惑:“你发誓。”
徐宁看着他,满脸都是被蛊惑的神情,道:“我以夫君的名义发誓。”
裴尚书气走了。
裴尚书欲、求不满。
裴尚书在早朝时把参他的大臣气晕了。
裴尚书……反正今儿吏部上下见了他都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