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若想,徐家或许是个好去处,徐老太太会护着她,但不是永远。
生命是有限的,老太太再喜欢她,也不能够护她一辈子,剩下徐由俭与沈氏,这二人向来只将她当做是外人。
徐停眼下或许会因为对徐宁的愧疚,对她好些,成了亲后也会相敬如宾。
但她毕竟不是徐宁,何况一旦成了亲,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愧疚终有一日会全部消失,等到那时,徐停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待她,也是个迷。
徐家是她最后的倚靠,她并不想冒险毁了这一切。
若去了贺家,她或许可以替自己争取争取。
至于贺连昱心里有谁,会不会对此念念不忘,从来都不是她要思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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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温明若穿戴整齐,正要到岁寒斋去给徐老太太请安时,西岭园就来了人,说是沈氏请她过去一趟。
来了徐家这么些日子,沈氏从未主动寻她说过什么话,平日里更是连请安都省了。
哪怕嘴里从未说过一句,温明若也知道这个二舅母其实并不想看见她。
她理了理衣衫,带着芒种出了春涧居,往西岭园去了。
到了西岭园,吴妈妈见她来,便早早打了帘子,又客气请安问好:“表姑娘来了。”
温明若点点头,又问:“二舅母呢?”
“在里头呢。”吴妈妈与她笑了笑,又道,“太太一早就吩咐了小厨房备了姑娘爱吃的水晶枣泥糕,等着您过来呢。
温明若与她颔首,笑道:“有劳。”
说罢,进了屋去。
沈氏已经穿戴整齐,正在主位上喝茶,见了她来,也只放下茶盏来,不咸不淡地与她一点头,招呼道:“来了,坐吧……珍珠,吩咐摆早饭吧。”
珍珠“欸”一声,便欠身退下了。
不一会儿,又带着小丫头们进来,将吃食一一摆在了小厅里。
沈氏与温明若并未同桌,丫鬟在她们跟前各自放了一张矮桌,又在矮桌上摆了几样不同的吃食。
温明若看了一眼,她桌上放的是水晶枣泥糕,一碟水晶虾饺,一碗彩色小汤圆甜酒酿,还有小米粥与一碟小菜。
沈氏桌上便只有水晶虾饺与甜酒酿。
“我吩咐厨房随意做的,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沈氏与她虚虚一笑,道,“若是不够,你同珍珠说,叫小厨房再做来。”
温明若听了她这话,简直要受宠若惊,很想知道此时她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但她也知道,沈氏不过与她客气而已。
温明若恭敬笑道:“劳舅母费心,都是明若爱吃的,多谢舅母。”
沈氏淡淡笑道:“爱吃便好,动筷吧。”
温明若这才拿了筷子。
期间二人也没说话,各自沉默地吃的,哪怕不曾同桌,温明若也用余光一直看着,一见沈氏停了筷,她便也放了筷子。
桌上东西并未吃完,还剩下不少。
沈氏道:“怎就只吃了这些?你来徐家也有些日子,可仍同当初在温家一样,瘦巴巴的,可得多吃些才是。”
温明若道:“舅母赐饭,明若原该多用些,只是明若也没什么胃口。”
沈氏一顿,便不再劝,摆摆手叫珍珠将餐具都收了下去,又洗手漱口后,方才端了茶水来喝。
这时,沈氏又起身来:“到里头坐坐。”
温明若便起身来,走到沈氏跟前,扶着她的手往里屋去了。
沈氏状似亲昵地在她手背上一拍,道:“你到徐家这些日子,咱们也不曾好好说过什么话,今儿倒是要好好说一说的。”
温明若乖顺地扶着她在主位上坐下,嘴里恭敬的“欸”了一声。
沈氏坐下,又摆摆手,叫了她在一旁坐。
“你三姐姐出嫁后,便是你日日在你外祖母跟前服侍,”沈氏道,“你的亲事,你外祖母可曾与你提过?”
温明若垂着眼,轻轻摇头:“不曾,外祖母说与我刚团聚不久,想多与我说说话。”
“是,你外祖母疼你母亲,更疼你,只怕舍不得你。”沈氏淡淡一点头,又道,“只是姑娘家,总该有这一日,我像你这般年纪时,父母已经替我相看了好些人家,最后才敲定了徐家。”
温明若知道她后面还有话,便不曾开口,静静听着。
果然,沈氏又道:“有你外祖母在,这些原也轮不着我与你舅舅操心,只你既到了徐家来,又叫我一声舅母,我便不好真甩了手,什么也不管的。”
温明若乖顺的应了一声“是”:“让舅母费心了。”
“不是什么大事,谈不上费心。”沈氏又道,“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贺家的事想是你已经知晓了。原说的是你四妹妹,但我与你舅舅思量后,觉着你四妹妹叫我惯坏了,脾气不好,不适合那样的人家,倒是你……”
话还未说完,吴妈妈忽然急急进了门来,回道:“太太,三姑娘回来了!”
沈氏眉心一蹙,才要吩咐让她打发了人去岁寒斋,就见徐宁带着叨叨先进了门来。
她是特地回来的,衣裳都穿得格外正式,着一件青青立领长袄,外头是春辰纱绣兰花披风,墨发高挽,只用一只海棠水滴步摇点缀,妆容虽淡却不随便,盈盈而来,端的是一身裴家大奶奶的气度。
徐宁上前来,先给沈氏问了安。
沈氏见她这般早就回了家来,就猜着她是为什么回来的,心中虽不喜,但也客气笑着:“宁丫头回来了?可去见过你祖母了?”
“正要去呢。”徐宁便也笑,比沈氏还要客气,“原是想先去见父亲的,只听下人说父亲一早就出去了,便先来与太太问好。”
沈氏一听,就知徐由俭定是猜到徐宁回来的目的,一时不敢见她,方躲了起来,故意让人说他出府去了。
想让她替他背了锅?做梦!
沈氏道:“想是有什么事情,你若不着急回去,便先等等,我让珍珠去找他回来。”
说罢,看了珍珠一眼。
珍珠立即下去了。
徐由俭在哪里,徐宁心里清楚的很,但既然沈氏要帮她,她也不自己费力了。
她便也不走了,扶着叨叨的手在温明若身旁坐下,笑道:“回来时,我听了一件趣事儿,太太和明若妹妹可听说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