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妤一径出去,本想打发了身边人去问问张沉云的下落。
这时,却听得跟着她的人道:“姑娘别着急,张夫人派了人跟着咱们呢。”
徐妤脚步一顿,猛地回头,果真就见方才在殿中伺候张夫人的一个婆子跟在她们不远处。
那婆子见自己被发现了,还站在那儿笑着对徐妤拜了拜,并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她什么意思?”徐妤又想起方才受的屈辱,气的脸都青了,“这般防着我,当她儿子是块宝吗?!”
丫鬟看了她一眼,心中道:“若不是是块宝,您也不至于想方设法的扑上去啊。”
“没事。”丫鬟提醒道,“咱们就先假意离开,回头再回来便是。”
徐妤听见这话,难得警惕起来,侧目怀疑地将丫鬟看了好几眼。
那丫鬟任由她看,笑道:“姑娘不必这样看着婢子,婢子不是家生子,就是外头买来的。被指派去伺候姑娘和姨娘时,她们都推来推去的,婢子不想一辈子只做洒扫的丫头,就自告奋勇去了绿水阁。”
徐妤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个人。
自打从庄子上回来后,被派来伺候绿水阁的人做事都三推四推的,指使不动,只有这个人是主动找活干的,比其他人都勤快。
今日来法华寺,也是她自己主动选择跟来的。
徐妤打消疑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小春。”丫鬟道。
徐妤点点头:“好,从今以后你只管跟着我,将来……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她又回头看了眼跟在不远处的婆子,与小春道:“你去问问那婆子,打什么鬼主意!”
小春果真过去问了。
不一会儿回来,扶着徐妤一面往寺外走,一面低声道:“她说是张夫人担心姑娘身子不适,路上有个三长两短,就替夫人来送送姑娘。可奴婢听着,不过就是不放心,怕姑娘去寻张家哥儿,故意防着呢。”
徐妤冷哼一声:“她算个什么东西!等将来我嫁去了张家,管了张家,瞧她还敢不敢嚣张!”
于是,主仆二人假意离了法华寺,等婆子放松警惕当真以为她们离开后,方才又重新回来。
而此时,被故意看管起来的张沉云,就被“请”到了大雄宝殿西侧的小殿里去了。
“云儿快来见过你三妹妹。”张夫人和蔼地招招手。
温明若听了暗暗皱眉,低下头去用手帕掩住口鼻轻轻咳了一声。
上次在沈家庄子上,张沉云被那连番做的几个噩梦吓得病了好几日,这会子见了徐宁就浑身不适,若不是身后下人拦着,他定扭头就走。
他在张夫人警告的眼神之中,硬着头皮上前,扭开头不看徐宁,不情不愿地用蚊子声哼道:“三妹妹。”
徐宁不咸不淡地回了一礼,脸上仍带着客气地笑。
张夫人将他二人一看,越看越满意,只当他们是害羞。再加上又有意撮合,就故意寻了借口,带了温明若下去。
一时殿中就只剩徐宁与张沉云两个。
一没了外人,张沉云立即不装了,甩袖避到了一边去,还冷哼一声,轻蔑道:“口是心非的人我见得多了,像三姑娘嫌弃着张家,又上赶着来巴结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徐宁白眼一翻,将厌恶挂在了脸上:“张公子误会了,我哪里敢嫌弃张家?”
张沉云冷笑一声,才要骂她不要脸,就听她淡淡道:“我从头到尾瞧不上的不过只有张公子而已。”
张沉云那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怒道:“你还敢瞧不上我?!若不是我母亲抬举你,就凭你一个庶女也配做张家的大奶奶?!”
徐宁看也不看他,淡淡道:“张公子倒是忘了,我祖母原是拒了亲的。若不是皇后娘娘赐了婚,谁愿意做你张家大奶奶?”
她嗤笑一声:“张家二奶奶都比嫁给你有出息。”
她每一句话语气都不重,平平静静的,偏她越是平静,越能将张沉云气死!
何况张家二哥儿又确实比张沉云有出息,不游手好闲,不勾三搭四,也有好好读书考功名的打算,如今还在徐家家学里听常先生讲课,连张夫人都要忌惮一二的。
张沉云自然没少被拿来比较的。
他冷笑,口不择言道:“他再有出息又如何?将来继承家业的只会是我!若不是那个女人,他也能去听常先生的课?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凭他也配同我抢张家……”
徐宁双眼一眯,沉声问:“若不是哪个女人?”
张沉云倏地变了脸,惊慌地看了她一眼。
徐宁看着他,又问道:“张家二哥儿为何能去听常先生的课?谁帮的他?”
张沉云被她盯得出了一身冷汗,紧张道:“什么谁帮的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少不要脸了,我瞧不上你,张家其他人更是瞧不上你的!”
徐宁阴着脸,忽地往他走了一步。
张沉云见了,连连后退,直躲到了柱子后,紧张道:“你……你别过来!再、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叫人了!”
徐宁嗤笑一声,戴上幕篱,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沉云警惕地看着她,见她真出去了,连忙有跟了,上去趴在门口看了一眼确定她走远了,才松下口气来。
“不对啊?”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做什么要怕她?”
左右没了人,他又有了底气,立即将手一挥,袖一甩,神气地跑了。
他趁着张夫人不在,没人管他,暂时得了自由,立马现了原形,跟脱缰的野狗似的胡乱转着,规矩没有,路也不看。
一时不知走到了何处,发觉周围十分偏僻,不见半个人影。
他正要离去,就见拐角处的石凳上隐隐现出来一片水红绣花的衣角,还有低低的说话声:“来了?”
“还没呢。”又有人道,“姑娘若是累了,就在此处坐坐,三姑娘若是要回去了,定会派人来寻你的。”
张沉云听见“三姑娘”这个称呼时,心思狠狠动了一动。
他求证似的急切地往前走了两步,走过拐角一看,见了那凳上坐的人,立即笑了起来,心神都跟着荡漾了:“原来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