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梅争听到正房的门拉开,脚步声向他的房间而来。
片刻后,中年男人轻叩房门,说道:“梅大爷,今晚子时办事,您三位提前准备一下。”
说完也不等梅争回话,直接回去了。
薛玉婷和宫柯从房里出来,进了梅争的房间。
梅争竖起手指:“嘘~”
两人在桌边坐下,梅争从榻上下来,走到桌边坐下,轻声说道:“这个宅子有密道。”
宫柯问:“你咋知道?”
薛玉婷白了他一眼:“猪头,没人来过,也没有飞鸽传书,他是怎么得到命令,让咱们今晚办事的?”
“哦~”宫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薛玉婷又白了他一眼,问:“哥哥,有什么打算?”
梅争摇头:“不知道杀谁,没办法提前打算,相机行事吧。”
亥时二刻,井三郎从正房出来,已经换好了忍者的装束。
梅争三人也换了夜行衣,黑巾蒙面。
来到一处宅院的后墙,井三郎先跳起来扒着墙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落下来,蹲下身,抬头发现梅争三人还都站着,便招了下手,示意三人蹲下。
梅争蹲下,宫柯却嘟囔道:“鬼鬼祟祟的,有这个必要吗?”
薛玉婷瞪他,宫柯赶紧也蹲了下来。
井三郎小声说道:“有官兵巡夜,你们多加小心。”
梅争问:“你让我们杀官?”
井三郎说道:“你们负责执行刺杀任务,目标人物是不是官,跟你们没关系。”
梅争说道:“有关系,我不会替你们杀大唐的官员。”
井三郎用异样的眼神看他。
梅争说道:“杀普通人是为了赚钱,杀官是与朝廷对抗。”
“我将来还想回大唐,况且,我也不能让你们拿住我的把柄。”
井三郎把目光转向薛玉婷。
薛玉婷说道:“我虽然跟他们学了一些武功,可是凭我一个人,不可能完成任务。”
井三郎说道:“我协助你。”
薛玉婷看梅争。
梅争说道:“你是扶桑人,你可以杀大唐的官。”
薛玉婷微一皱眉,梅争用唐话说道:“让官兵抓他。”
薛玉婷点头。
井三郎眼神警惕地看着梅争:“你刚才说了什么?为什么要说唐话?”
梅争答道:“我告诉她,万一被发现,我会救她。”
井三郎问:“那为什么要用唐话说?”
梅争答:“因为我不会救你。”
井三郎定定地看着梅争,过了一会儿,站起身向来路走去。
宫柯问:“不干了?”
梅争牵了牵嘴角,三人跟了上去。
回到落脚处,井三郎也不理三人,径直回正房去了。
梅争说道:“睡觉。”
井三郎进到屋里,中年男人有些诧异:“这么快就回来了?”
井三郎把情况一说,中年男人皱起了眉头。
这一次的刺杀目标,是越州监御史冯之成。
因为冯之成开始关注扶桑商铺的情况,尤其是曾经打过官司的商铺。
虽然尹鹤家认为,冯之成的目标应该是郭义,但毕竟关联到他们的利益。
如果被冯之成查出实证,参倒了郭义,那扶桑商人的利益肯定会受到连带损失。
但杀官这种事,毕竟要慎重,尹鹤家也是反复权衡利弊。
恰在此时,梅争三人前来投效,于是便决定让他们来执行这个任务。
因为梅争是唐人,唐人杀了大唐的官员,不会牵连到尹鹤家。
而且,尹鹤家的命令,是在梅争三人刺杀成功后,再告发他们,让他们顶罪。
丑时末,六名忍者跟着中年男人,从密道出来。
中年男人拉开房门,盯着厢房看了一会儿,然后退开。
六名忍者鱼贯而出,猫着腰摸到厢房的窗户下面。
两名忍者分别用唾液洇湿窗户纸,将吹筒探入房中。
啪的一声轻响,接着就是噗的一声。
梅争这边的忍者,被吹筒贯穿了后脑,一声没吭就死掉了。
咣的一声,另一边,宫柯一脚踹开了房门,一刀挥下,将正要吹迷香的忍者斩成了两段。
梅争开门出来,没理会剩下的忍者,一闪身到了正房门前,将房门踹开。
井三郎双手握刀,以直刺的姿势冲向梅争。
而那个中年男人,却跑进了隔壁房间。
井三郎只觉眼前一花,梅争就不见了,一愣之际,后颈上被重击了一下,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梅争抓住中年男人时,宫柯和薛玉婷也进到了正房里。
外面的忍者都被宫柯杀掉了。
梅争让宫柯找绳子把井三郎绑上,然后问中年男人:“为什么害我们?”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昂着头,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
梅争说道:“玉婷,你出去。”
“不。”
梅争看她,薛玉婷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人都杀过,还怕什么。”
梅争不再说话,拔出血饮,一刀斩断了中年人的双腿。
“啊……”
中年人凄厉的惨叫声,让薛玉婷瞬间脸色发白,转身出去了。
刑讯跟杀人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过了一会儿,梅争拎着井三郎出来,丢在院子里,说道:“换上扶桑服饰,收拾东西,去码头,回扶桑。”
收拾好包袱,出门后,梅争向百秀门的方向眺望了一眼,在心里说:“香染,我走了。”
避开巡夜的官兵,到了码头,找到鸟取家族的商船,直接上了船,把井三郎丢在货仓里,堵住了嘴。
天亮以后,梅争让看船的人去鸟取商社找人,说自己是尹鹤家族的人,要立刻返回扶桑。
鸟取商社不敢怠慢,立刻召集船员,开船出海。
原因有二,一是梅争说得是扶桑话,二是没人敢冒充尹鹤家族。
直到看不见码头,梅争才下到货仓里。
井三郎早就醒了,一见梅争下来,便开始挣扎。
梅争拿掉他嘴里的布。
井三郎质问:“你想干什么?”
梅争答:“找尹鹤家算账。”
井三郎眼神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你们本来可以逃命的,却非要去送死。”
梅争说道:“我就是这个脾气,谁想害我,我就一定要找谁算账。”
井三郎问:“为什么不杀我?”
梅争答:“不是不杀你,是没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