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拿来,四爷扔了三回,也只是扔到一多半的距离。
宫柯幸灾乐祸地问梅争:“你是故意的吧?知道他扔不上来。”
梅争露出一抹笑意:“不是故意的,就是随口一说,看来这位三爷,是真想跟我聊聊。”
四爷吼道:“扔不上去!你下来!”
梅争说道:“没梯子吗?就算没有,那么多人,现搭个架子也行啊。”
下面的人开始忙活。
宫柯嗤了一声:“你还说那个三爷精明,连这都想不到。”
梅争说道:“他是精明,只不过,他现在心里乱了,想不到这些小事。”
宫柯不解:“乱啥?”
梅争问他:“咱俩不走,为啥?”
宫柯答道:“盯着他们呀,防备他们逃跑,好给百秀门引路。”
梅争点头:“那位三爷也想到了,所以他心里乱了,一心想着要赶在百秀门到来之前,跟我聊聊。”
宫柯又问:“聊啥?”
梅争回答:“活命。”
宫柯咋呼道:“他刚才可是要杀咱们!”
梅争牵了牵嘴角,他不也是存着来杀人的心嘛,大家都一样。
合帮的人取来挂山梯,一截一截地往山壁上挂。
宫柯站在峭壁边上看着,说道:“他们这样挂梯子,能直接挂上来。”
梅争说道:“放心吧,他们不敢,以这种一夫当关的局面,他们要是往上冲,你一个人就把他们全杀了。”
宫柯呵呵一笑:“也是啊。”
果然,梯子挂到还有一丈左右的距离时,就不再往上挂了。
四爷挎着绳子爬上来,将绳子扔给宫柯。
宫柯接住绳子,攥着一头,将绳子甩下去,说道:“你下去,让你家三爷上来。”
四爷说道:“你把绳子那头捆树上。”
宫柯瞪着眼睛:“就不!信不过我就拉倒,爱聊不聊。”
四爷说道:“你把我拉上去,我拽着绳子。”
宫柯扭脸看梅争,梅争点了下头。
宫柯说道:“上来吧。”
四爷抓住绳子,宫柯身子一晃,险些被扯下去,连忙两腿用力稳住。
四爷上来,站稳,说道:“功夫不错呀,连我这身分量都能经得住。”
宫柯哈哈一笑:“那是……”
四爷突然挥臂,横着抡向宫柯。
宫柯一矮身就避了过去,旋身一脚侧踢,将四爷从峭壁上踢飞了出去,摔向谷底。
“早防着你这招呢,傻大个子。”
梅争露出笑意,就说吧,宫柯的脑子,是因环境和对手而定的。
三爷大喊:“快接住四爷!每人赏银一百两!”
所谓人为财死,一听赏银一百两,匪众们争先恐后地涌向四爷掉落的位置。
惨叫声迭起,四爷自身二百多斤,加上十几丈高的冲力,十多名正下方的匪众被砸倒。
有的断了胳膊,有的折了腰,有的吐了血,有的直接昏死过去。
四爷爬了起来,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三爷向着宫柯叉手作礼:“少侠,我四弟鲁莽,还请少侠见谅。”
宫柯说道:“别废话了,不是要聊吗?上来吧,再磨叽一会儿,百秀门就到了。”
三爷爬了上来,再次向宫柯叉手躬身:“多有得罪。”
宫柯也没理他,把绳子拴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然后冲下面喊:“我饿了,给我烤条羊腿,赶紧着,不然把你们三爷烤了吃。”
四爷急得大喊:“快去烤羊腿,烤两条!”
三爷向梅争叉手,梅争说道:“不必客套了,我那位嫂嫂,就是百秀门弟子,她已经回去搬兵了。”
“百秀门要不要围剿你们,我做不了主,等她们来了,你跟她们聊。”
“我只问你一件事,建别院的时候,是不是闹出了人命。”
三爷答道:“是。”
“谁指使的?”
“我们只听命于录事参军王欢。”
“跟郭刺史有关系吗?”
三爷笑了笑:“出面做事的人是王欢,但郭义是越州的主官,跟他有没有关系,少侠自行揣摩吧。”
梅争又问:“杀人者是谁?”
三爷说道:“并非故意杀人,是因占地之事发生口角,错手致人殒命,少侠方才一路冲出重围,我合帮死伤无数,这还不够抵命吗?”
梅争点头:“我的事办完了,说说你们合帮吧,这么多人,是想造反吗?”
三爷反问:“烈刀门为朝廷办事?”
梅争摇了下头:“无关朝廷,你们若是聚众造反,遭殃的是百姓。”
三爷嗤笑一声:“我们原本也是百姓。”
合帮最早的十几个人,的确是地痞流氓,但随着人数越来越多,大当家便想到了占山为王,不再受官府的气,不再被道上的人欺负。
所以几经辗转,在这里建了营盘。
投靠合帮的人,有四成是无家可归的人,剩下的六成,或为了躲赌债,或是斗殴伤人。
合帮的确一半以上,都算不上是好人,但合帮除了偶尔劫掠过往商队,没干过其他恶事,更没有故意杀过人。
他们也不想造反,只想远离朝廷官府,不受人欺负。
梅争牵了牵嘴角,说道:“不耕不作,这么多人的吃喝用度,从哪儿来?”
“劫掠他人本就是恶行,并非不杀人就能说得过去。”
三爷点头:“少侠说得对,但在下有一问,朝廷征税,是为了养皇上,养官,养兵。”
“可地方衙门巧立名目,私征强夺,是为了什么?”
“与衙门比起来,至少我们抢的只是富人,富人损失些财物,不伤筋不动骨。”
“退一步来讲,若非走投无路,谁又愿意待在这荒山空谷之中呢?”
“还有,我们也开荒种地,蓄养家畜,否则这上千人,光靠抢是吃不饱的。”
“如果想光靠抢吃饱,就得天天抢,那样的话,恐怕早就引得官兵来围剿了。”
梅争沉默,不能说他对,但也不能说他全错。
官逼民反的事都有,何况他们只是落草为寇。
“你们这个营盘,是谁为你们建造的?”
三爷答道:“帮众里,有许多人当过兵,或者是被强征去修建军营,我们这个营盘,就是按照军营的样子仿的。”
梅争点了点头,说得过去,造得似像非像,真正闯过一次,发现完全没有看上去那么固若金汤。
“三爷,你找我聊,不是打算让我帮你向百秀门说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