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雅间,景璎挨着梅争坐下,问宫柯:“你都点了什么菜色?”
宫柯坐在她对面,以防挨打。
听她问,便将点的菜名报了一遍。
景璎嘲讽道:“你可真是越来越能吃了,一个人居然顶三个人的食量。”
宫柯说道:“你们要吃啥自己点,我可没钱请你们吃饭。”
杜芊芊哭笑不得:“还真是小气,不用你花钱。”
宫柯连忙说道:“好啊,不许反悔。”
刑真皱眉,三个男人,吃饭却让姑娘家掏钱,宫柯也真是好意思。
不过刑真也没辙,这样的馆子,他身上带的那几个铜钱,连壶茶都买不来。
这次来越州杀贪官,他也要多弄些银子。
瞧这架势,往后可能时不常地要陪他俩下山办事,不能总花他俩的钱,没底气。
尤其像今天这样,不仅是没底气,更没面子。
梅争觉得浑身不自在,心猿意马,总觉得景璎身上的香气,故意往他鼻孔里钻。
“咳。”梅争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师姐,你怎么也来越州了?”
景璎拿筷子头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个散字。
梅争琢磨了片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来向百秀门讨要真情散的。
“出什么事了吗?”
景璎又写了个你字。
梅争一愣,随即哂笑,看来景璎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想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达到练气巅峰的。
“这也未免太浪费了吧?”
这次景璎写了三个字:我愿意。
宫柯一直盯着他俩,问:“你俩干嘛呢?”
两人都没理他,杜芊芊说他:“等着吃饭吧,别管闲事。”
菜上来,梅争和刑真又是每样菜只尝了一口,然后就放下筷子喝茶了。
宫柯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道:“连吃都没兴趣,功夫再高,活得再久,有啥意思。”
景璎说道:“你不懂,每一境界,接近巅峰时都吃不下东西,但突破以后……”
景璎顿住,用眼角的余光斜着梅争。
梅争牵了牵嘴角:“那我省粮食了。”
景璎瞪宫柯,眼含嗔色。
宫柯撅了下嘴:“又怨我,啥都怨我。”
吃完了饭下楼,走到拐角处,下面上来一伙人。
为首一人长得油头粉面,瘦高个,穿一件嫩粉色长袍,耳边还插着一朵海棠花。
一抬头看见景璎,这小子立时直了眼,伸手便要摸景璎的脸。
“这是谁家啊……”
景璎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踹得撞在拐角的墙上,又反弹回来。
杜芊芊抬腿侧踢,将他踢下楼梯,撞翻了他身后两个下人。
“你们敢打我?给我上!把这两个小娘们儿都给我拿下!”
景璎眼露凶光,左手探入镖囊。
梅争在她身后低声说道:“师姐,别给百秀门惹麻烦,你还要向人家讨要东西呢。”
景璎回头,瞪着梅争斥道:“我穿着千丝门的服饰,给百秀门惹什么麻烦?”
两名下人刚踏上楼梯,一听到她说的话,立刻缩了回去。
小声对主人说道:“爷,惹错人了,是六大派的,快走吧。”
两个下人扶起油头粉面的小子便向外逃,可那小子还叫嚷:“六大派有什么了不起?我姐夫是越州刺史!敢打我?让我姐夫带兵剿了你们六大派!”
景璎瞪着梅争:“你听见他说的话了?”
梅争答道:“听见了。”
“现在就去找郭义。”
“师姐请。”
刑真也是无语,两个煞星碰到一块,连天黑都等不了。
走在路上,刑真不免有了另一个担心,六大派如此目无王法,自行其事,甚至敢于青天白日直闯衙门杀官。
总有一天,朝廷会忍无可忍。
刺史的小舅子发现,那五个人跟着他,不禁心虚。
嚷道:“有种跟我来,我去衙门找我姐夫,来呀!”
没人理他,本来就是指望他引路,还省得向人打听道了。
小舅子一嚷,引得路人都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刑真心里打鼓了,掌门让他陪着梅争下山,不就是为了把控事态吗?
不能由着他们任意妄为。
杀官可以,但绝不能如此明目张胆。
刑真拉了梅争一下,低声说道:“还是等夜里再去吧。”
景璎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行,就要现在去,你们不去,我和师姐去。”
刑真皱眉,这大小姐的脾气,是从来都没吃过亏吧?
“梅争,咱们身为门派弟子,要时刻为门派的声誉着想,如此目无王法,只怕会给门派惹来麻烦。”
梅争知道他是故意说给景璎听的,刚想接话,景璎却反驳道:“什么是王法?他们就是王法。”
“身为刺史,自己的妻弟横行于市井之间,他会不知道吗?”
“连六大派都不放在眼里,可想而知,若是寻常百姓,会是何种境遇。”
“我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王法之外还有公义,皇帝看不见,管不到的事,也还有人看得到,管得了。”
刑真本想教训她,结果被她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地方官大权在握,多少百姓求告无门,虽有王法,却只对百姓施用。
就说民告官吧,有理没理,先治一个大不敬之罪,上堂前先打二十大板,美其名曰是为了防止刁民滋事。
可就这一条,就将多少冤屈,直接打杀在公堂之外。
皇帝高高在上,看不见这许多民间疾苦,也只是听着官员的歌功颂德,自欺欺人地相信,自己治下就是清平盛世。
人影一晃,隔开了他们与小舅子。
五人同时一怔,随即一同叉手躬身:“大长老。”
来人正是烈刀门大长老,丰濡清。
“我奉掌门之命前来寻你们,有些话要嘱咐,景姑娘与杜姑娘若是有空,不妨也一道听听,可好?”
景璎和杜芊芊一同应道:“是。”
本以为大长老会找个茶馆或是客栈,没想到直接把他们带出了城。
来到一片空地,四周连小树林都没有。
这样的地方,说话才最安全,绝不会被人偷听到。
大长老先说了龙甲门找上门的事,又说了烈刀门查访的结果。
黄布仁的确极有可能是暗桩,但龙甲门为何会与黄布仁搅在一起,却查访不到根源。
大长老留给五人八个字:审时度势,权衡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