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争四下里踅摸,想找个东西做记号。
景璎说道:“找什么呢?他们脸上都涂了锅底灰,你抹到手上,去拍个掌印便好。”
梅争一想也对,便蹲下身,将整个右手都蹭满了锅底灰。
举着手站起来,景璎近前一步:“我看看,蹭满没有。”
梅争张开手,刚要说话,景璎却突然反扣他的手背,将他的右手,按在了自己的左胸上。
梅争愣住了,手上那绵软的感觉……
景璎松了手,退开一步,脸色泛红。
看着她衣服上的黑手印,梅争猛然惊醒过来:“你诈我!”
景璎又退了一步:“没办法,我爹一心想让我嫁给龙玉阳,我跟我娘都不愿意,可是拗不过我爹,也只能委屈你了。”
梅争皱眉,甘愿自毁清誉,也要退掉这门婚事,果然很配她这狠辣的性子。
“你这样害我,我如何自处?”
景璎坦然说道:“轻薄师姐,顶多是杖十下,面壁一月,我给你买好吃的,就当是补偿了。”
梅争哂笑:“这些都是你设计好的?”
景璎牵了牵嘴角:“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而且刚才发现你的功力果然了得,这都是天意,是天意让你助我。”
梅争问:“龙甲门会信?”
景璎答:“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名声。”
“退了婚,这只是千丝门与烈刀门的事。”
“不退婚,龙甲门也得牵扯其中。”
“况且掌门公子若是娶了一个曾遭人轻薄的妻子,于龙甲门的脸面也不好看。”
“就算是将你碎尸万段,丢了的脸面也找不回来。”
梅争哂笑,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的名声毁了,不怕没人娶你?”
景璎冷哼一声:“嫁人有什么好,连亲生女儿都护不住,不如不嫁。”
梅争沉默,她的怨气还真是大,或许她出手狠辣,也是因为心中郁结所致。
“还做记号吗?”
“做呀,后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千丝门自行处置。”
梅争点头,说道:“游历结束之前,别把我供出去,我想去越州,到我娘长大的地方瞧瞧。”
景璎眨了眨眼,答应:“好。”
梅争走出几步,又停步回头:“不能说是被恶匪轻薄吗?”
景璎厉声答道:“不能!恶匪如何能轻薄得了我?即便不敌,我也可轻易脱身。况且,必要是你,才能确保我退婚。”
“因为我在试炼时,打伤了龙玉阳?”
“对,他恨你入骨,却又杀不了你,我被你轻薄过,他必不会要我。”
梅争叹了口气,果然老话说得对,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当时在擂台上,如果不逞一时意气,也就没有现在这些麻烦事了。
挖坑的时候,梅争在心里回想前世。
前世他与景璎毫无瓜葛,只在试炼大会上见过几面。
记忆里,景璎是一个清冷娟秀,似冰雕玉琢的美人。
出嫁前倒还有些笑容,但嫁给龙玉阳之后,便再没见她笑过。
原来,她是如此不情不愿。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自于他打伤了龙玉阳。
如果还如前世一般,是他被龙玉阳打伤,那或许就不会有如今的这些变化。
梅争停下,翻过右手,看着出神,回想刚才那绵软的感觉。
前世因为心灰意冷,也没有碰过女人,而且他是个废人,也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过他。
冷不防屁股上被踹了一脚,踉跄了一下。
回头,看到景璎满面羞红,眉眼含嗔。
梅争问:“你踹我干嘛?”
景璎反问:“你在干嘛?”
“挖坑啊。”
“你在看手!”
梅争有些尴尬:“我手上扎了根刺。”
景璎翻了个白眼:“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埋完了尸首,宫柯才醒了过来,左右看了看,拿起猪腿咬了一口。
景璎皱眉:“你还真是个吃货。”
宫柯争辩道:“只有你们俩,事情肯定办完了,这么好的猪腿,不吃可惜了。”
梅争拍了他一下:“走吧,该回去了。”
宫柯站了起来,一眼瞧见景璎衣服上的黑手印:“哎?这是咋回事?”
梅争扯着他便走:“走了。”
“梅争,那个手印……不会是你的吧?”
“闭嘴!”
景璎没有出声,也没有回身,禁不住的脸上发烧。
直到听不见二人的脚步声,才转回身来,出了院子,用木棍别好门,离去。
回去的路上,梅争把实情告诉了宫柯。
宫柯义愤填膺:“她也太歹毒了!这般冤枉你,你的名声也毁了,还要挨打,还要面壁思过。”
梅争淡然道:“反正我是个废人,无所谓名声。况且也是因为我打伤了龙玉阳,才给了她利用我的机会。”
宫柯气哼哼地掉着脸。
梅争叮嘱他:“我跟你说实话,是因为咱俩是兄弟,你可不要同任何人讲。”
宫柯不解:“你还护着她?”
梅争摇头:“不是护着她,是护着我自己,也算是护着烈刀门。”
“我认了此事,最多被人说是登徒子,挨几下打,关上些时日。”
“可若是我不认此事,就有可能引起门派争斗,尤其是龙甲门和千丝门。”
“其实不会有谁相信我真会轻薄她,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可我若是不认,烈刀门也不会逼我认,那千丝门就会与龙甲门撕破脸。”
“他们撕破了脸,烈刀门便成了始作俑者,自然也就别想独善其身了。”
宫柯眨巴了几下眼睛,说道:“我没听懂,不过我听你的,以后你跟我说的话,不管是什么话,我跟谁都不说。”
梅争点头,露出一抹笑意。
宫柯突然又咋呼道:“哎呀!她回去一告状,你不得被掌门叫回去呀?哎呀……去不成江南了。”
梅争说道:“她答应我了,游历结束之前,不会将我供出去。”
宫柯冷哼一声:“信她个鬼,她这般歹毒心肠,说的话肯定跟放屁一样。”
梅争微笑,宫柯是真生气了。
“对了,我这身衣服,回去咋跟师兄们解释呀?”
“就说路遇景师姐,助她铲除恶匪,只要不提她娘派人杀我,和她冤我轻薄她的事便好。”
宫柯点头,突然想起来:“我那块玉佩呢?”
“没了。”
“没了?一两二钱银子!还没戴热乎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