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响亮的枪声从地铁中震荡开来。
开枪的是在附近巡逻的民警，一个刚二十出头的青年，他握住枪把的双手还在不自觉地颤抖着，眼睑处的肌肉不停地在跳动，看样子是刚入警队的新人，第一次开枪对每个新入职的警员来说都是一种考验。
被枪击中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只知道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其他的已经看不清了。
子弹打中了他的右臂，强大的冲击力使他站立不住，向后方倒去，而他的身后则是幽深而漫长的地铁轨道，躺在轨道上的他已经无力爬起来，地铁疾驰而过，可想而知，画面很血腥，就像大街上到处乱窜的老鼠被行驶而来的汽车压爆一样。
血腥且恐怖。
周围的群众都是一些正在赶地铁上班的年轻人，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都惊愣在当场。
许久之后，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才在寂静的地铁中蔓延起来。
随后就有人拨打了报警电话。
半小时过后。
一位中年男子才带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他的喉头也一阵翻涌，这样的场面，他也是好多年前见过，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这是一个常年身居一线老刑警的职业本能。
“小李，马上疏散群众，隔离现场，记录现场目击者口供。”
中年男人向身后的年轻刑警吩咐道。
“收到，郑局！”
郑志华慢慢走到民警的面前，他伸手放在民警手上的配枪上，轻轻地按住手枪扳机，退掉膛线，交给身后的刑警。
刑警赵建忠接过手枪，将它放入事先准备好的证物袋中。
郑志华拍了拍民警的后背，民警这才回过神来。
“郑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民警张兴学大声地呼喊起来，他双手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满眼都是悔恨与自责，完全失去了方寸。
郑志华用力地按住张兴学的肩膀，“小张，冷静点，想要成为一位合格的人民警察，这是你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郑局……”
“好啦，现场是什么情况？你小子马上向我汇报！”
“郑局，你知道他是谁吗？”张兴学指了指铁轨上破碎的躯体。
“谁？”
“是周副局长！”
听到周仁虎的名字，郑志华的大脑如同雷击一般，陷入短暂的停滞状态，随即他的双手开始在全身游走，他急忙掏出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手指重重地按在数字键上面，反应迟钝的老人机被他按得“咔咔”直响。
“叮叮叮！”
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从地铁轨道的深处传来，郑志华这才放下手机，他握着自己抖动的双手，看向张兴学，“小张，继续说……”
“郑局，今天我和黄战在地铁附近巡逻，听到有人向我们呼救，说地铁里发生了持械绑架事件，我们急忙赶了过来，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周副局长，他用匕首死死地抵住那位女生的脖颈，我拼命地呼喊，他就是没有反应，我让他住手，他握住匕首准备杀害被挟持的女生，于是我开枪想把他制服，没想到他失足掉在铁轨上，郑局，我是无心……”
“好好好……”
“小李，你带受害者和小张回局里录口供，记住任何细节点都不要放过！”
刑警李明哲重重地点了点头，当他得知死者是周仁虎，他的内心很不好受，他是周仁虎一手带出来的，刚来刑警队时，周仁虎平时没少照顾他，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事事替他考虑，他比任何人都迫切地想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审讯室内。
看着惊魂未定的受害者，李明哲让人送来一杯热水。
等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李明哲开始进行询问。
“姓名？”
“周美娜。”
”年龄？“
”19岁。“
”做什么工作的？”
“在秦阳大道那边的奶茶店上班。”
“周美娜，你将今天早上8：30案发的经过详细地讲述一遍。”
听到李明哲略带尖锐的话语，周美娜“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你们都欺负我，我是受害者，又不是犯人，你干嘛对我这么凶！”
“哎呀！你哭什么嘛！这是刑警办案的正常流程，我们只是询问案发的过程，以便来了解案情，你不要害怕。”面对心狠手辣的歹徒李明哲都无所畏惧，今天遇到这又哭又闹的小女生，他着实有点伤脑筋。
周美娜停止了哭泣，说：“今天早上我正常赶地铁去上班，站在我身后的这个老男人色眯眯地看着我，我说了他两句，他就拿刀吓唬我。”
周美娜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脖子上的划痕给李明哲看。
“这个老流氓，下手可真狠，还好本姑娘我命大。”
……
“好了！周小姐，你可以回家了，你的手机请保持畅通，警方随时可能请您协助进行调查。”李明哲强压着心中怒火，愤愤地说道。
周美娜一脸委屈，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李明哲突然开口：“周小姐，对不起，今天我的情绪有点激动。他不是你口中的老流氓，他也是一位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
“好啦！我知道了！”周美娜看向脸色凝重的李明哲，轻轻地说道。
案发现场。
“李法医，检查结果怎么样？”
李春晓脱下塑胶手套，“老郑，跟你看到的一样，根据现场遗留下来的痕迹，和张兴学描述的完全吻合，死者有没有服用药物或者中毒等迹象，还要等进一步的化验结果出来。”
“好的，有了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我！”
说完郑志华拿出电话。
“喂，孟老弟……”
电话那头的孟云收到消息立马赶到了秦阳市公安局。
“张兴学，你将早上发生的案件再陈述一遍，这是孟云，省局来的侦探。”
“好的，明哲。”
“早上我在巡逻……”张兴学讲完，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椅子上。
孟云本来对这个案子没有太大的兴趣，这是秦阳市内的案件，他一个外人也不方便插手，现在他最关心的是楚向南的案件，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你说死者没有反应？”
“是的，我认得那是周副局长，我不停地呼喊，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我让他住手，哪知他突然有了动作，用匕首刺向受害者，我只能开枪进行射击。”
孟云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听到张兴学的话语，猛地停了下来，说：“死者从开始没有反应到突然刺杀受害者，这中间你说了什么，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说了什么？”张兴学低头沉思。
“我说的是‘再不住手，我就开枪了！’对就是这句话。”
“那死者在突然转变行为的过程中，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可疑的地方？”
“仔细想想！”
“他好像在笑，对的，周副局长在笑！”
孟云的脑海如同触电一般，失声道：“具体点，什么样的笑容？”
“我也说不上来，比较诡异，让人有点头皮发麻的感觉。”
审讯结束，孟云走出审讯室，一脸心事重重。
“孟老弟，怎么样？”
“郑局，情况不容乐观，我怀疑周仁虎的死和王勇、段军的案件有牵连，不过现在还没有头绪，我想去见一个人，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
“孟老弟……”
郑志华在后面呼喊，孟云头也不回，驾上机车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