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瞧着约莫17、8岁的模样。
脸上透着病色的苍白。
他好像很怕冷。
不仅身上穿着一身暖和厚实的灰蓝色羽绒服,头上戴着帽子,脖子上挂着一条围巾。
就连水池边上,还有被一双被脱下来放置着的手套。
少年的动作粗鲁,不厌其烦地洗了一遍又一遍。
像是沾惹上什么令他作呕的东西。
因为长时间接触在水里,指尖渐渐变得发白、发皱。
宁砚书观察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哥哥,你是不是忘记带纸了?所以用手擦的屁屁?”
少年洗手的动作一顿。
他缓缓关上水龙头,轻轻地甩了甩。
最后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条丝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我的手上并没有沾上屎,我只是有轻微的洁癖而已。”
公共厕所这种地方,他是死也不会来的。
要不是为了……
……
少年的视线忽而落到了宁砚书的脸上。
宁砚书小朋友很有礼貌地露出8颗牙齿,灿然一笑。
少年偏过头,做出评价:“像、又不完全像。”
至少在他的记忆中,那个人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宁砚书闻言有些不解,他问:“哥哥也认识我吗?”
少年皱眉:“为什么要说也?”
“早上有个奇怪的叔叔,他说他是我大伯。”说完,他又问少年:“哥哥看起来没有那么老,所以是我的小伯吗?”
少年淡定从容道:“说小伯有些不太恰当,但是你可以喊我叔叔。”
沈鑫煋擦干净手后,将手帕扔进垃圾桶。
他将手套重新戴回手上,而后冲着宁砚书伸出手:“小鬼,你要不要跟我回沈家?沈家有很多很多的玩具和零食……很好玩的哦。”
宁砚书看了看朝自己摊开的掌心,又看了眼沈鑫煋。
真诚地问:“哥哥,你现在是在诱拐小孩吗?”
沈鑫煋:“……”
……
宁砚书的表情一本正经:“哥哥,诱拐小孩是犯罪哦!虽然我只是个幼儿园小朋友,但是我会背妈妈的电话,柚子老师还教过我们如何报警哦!”
“如果哥哥缺钱的话,可以来我妈妈的盒饭店里卖盒饭。”说起这个,宁砚书的脸上满是骄傲:“其实我们家以前也很穷的,小书连上幼儿园、买肉的钱都没有。但是我妈妈很厉害的!卖盒饭后,我们家就没那么穷了……”
说完,似是察觉到了自己话里的不妥之处。
宁砚书又忙补充了一句:“但也只是比很穷好一丢丢的穷。我们家没钱的,如果哥哥绑架小书,我们拿不出赎金……”
“但妈妈又说过,我是她唯一的宝贝。”宁砚书有些不确定:“……所以如果我被绑架了,妈妈应该会拿出所有的钱,来赎我的吧?……”
那边,宁砚书陷入了对自我的反复纠结当中。
可沈鑫煋却觉得耳根子嗡嗡作响。
大脑异常烦躁。
这小鬼话好多。
要不干脆直接打晕了带回去吧。
反正现在厕所里一个人也没有。
只要他动作快一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
……
“老四,我劝你收回那个危险可怕的想法。”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厕所门口。
沈御荣双臂交叉,悠闲地倚靠在门框上。让本就卓越的腿型,显得更加修长。
宁砚书伸出手,直指向沈御荣:“怪蜀黍!”
沈御荣黑线:“老子说了我是大伯,大伯!”
“还有你这个小东西,刚才说谁老。你以为我没有听见吗!”
果然是沈复的孩子,骨子里还是一样得令人讨厌!
沈御荣往厕所里走了几步,站到沈鑫煋的面前。
不论是年龄、身高亦或是气场。
游走于社会多年的他,自然是轻而易举地碾压着沈鑫煋。
看着眼前这个尚且稚嫩的孩子,沈御荣没有半分顾念兄弟情分,厉声警告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这个小东西,是我先看上的。”
沈鑫煋的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
半晌,他突然笑了。
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哥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沈御荣嘲笑着讥讽道:“对,我的确讨厌沈复,恨不得让他立刻就去死。但是你们又好得到哪里去?”
他死死地盯着沈鑫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耻骂道:“他是臭水沟里的臭虫,你们就是老鼠。他妈妈是小三,你的妈妈就是小四!”
“都是一堆上不得台面的恶心东西罢了!”
身侧握紧的拳头捏的更紧了。
关节处隐隐透着白色。
沈鑫煋不知道该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冲过去,撕烂他这张高高在上的脸。
他的脸色很差很差。
青一阵、白一阵的。
沈御荣好心提醒:“赶紧回你的医院躺着吧,短命鬼。别还没等到老头子死了分家产,你就先走一步。”
“少一个分钱的人,你妈这些年精心准备的如意算盘,可就都打崩咯。”……
……
沈鑫煋告诉自己要冷静。
要冷静。
沈御荣向来是这种没脑子、只会口嗨又装模做样的人。
他犯不着为此动怒。
沈鑫煋闭着眼,深吸几口气。
再睁眼,他平静地解释说:“我只是好心想带三哥和三哥的孩子回去,仅此而已。”
这是警告,也是赤裸裸地在向他宣战。
见对方屡教不改,沈御荣也难免有些大动肝火。
他粗暴地扯起沈鑫煋的领子,狠狠撞向墙壁:“我说过了,他是我的东西!除了我,没人能带他走!”
本就孱弱的身子,突然遭受到猛烈的撞击。
沈鑫煋有些难受地咳喘着气。
苍白的脸上,血色尽无。
他仰着头,费力地挣扎道:“沈家、暂时还不是大哥的天下吧。我若是非要带走他,大哥又能怎么样?守着这东西过一辈子吗?”
“你!……”
……
宁砚书:“……”
……
你才是东西。
你们全家都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