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往常一样巡逻啊,然后听见门里面有声音……”
门外,没进入房间的警员在向老陈录着口供,老陈十分配合,只要不让他进房间,怎么盘问他都行。
门外还有两人,那就是熊大和熊二。雷队不让他们进入案发现场,而他们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不过,他们也不打算离开。
门内,进入的五人看着传送带上血淋淋的人皮,都陷入了沉默。
五人中,有一名从业二十余年的资深法医张炎。
在二十多年的办案生涯中,人皮被剥下来的案件,他不是第一次见。可是,人皮被整张剥下来,且剥得如此完整,还保留了头发,脚趾皮,手指皮的人皮,他绝对是第一次见。
还未验尸,张法医已先有了个见解:
“啧啧啧,无骨鸭啊这是,就跟剔板鸭一样,什么人能有这种手法?”
无骨鸭这个形容十分贴切,雷队都忍不住赞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只剩一张皮了,门外那个熊大,真没说错。他不会真有什么特异功能吧。”
张法医这话,成功惹怒了雷队:
“你不会真以为他是靠闻出来的吧。”
“可他是明晰会成员诶。”
“明晰会又怎样,不就是最近市里怪事太多,为了安抚民心,咱头上部门丢出来烟雾弹嘛。
我就不信我们破不了的案件,他明晰会能破。也不信他明晰会里面全是奇能异士。
婴儿类羊案交给他们了,天然气公司疯人案交给他们了,鼠人案也交给他们了,凭什么?
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又没有三头六臂,不都一样的查法?咱们队里什么人才没有,就他们才能破案了?
你说说老张,本来这么多怪案已经弄得人心惶惶了,这时候出来个明晰会,那就跟病好不了跑去烧香一个道理,图个心理安慰嘛。你说咱们上级打的是不是这个主意?”
张法医叹口气:
“哎,最近世道不太平啊。对我来说,谁破案都行,只要给死者一个公正的结果就是好的。
我呢,一个法医,职责就是把尸体情况如实分享给你们。”
说完,张法医就戴上了手套,口罩等,向传送带上的人皮摸了去。
“哼,意志不坚定。”雷队冲老搭档张法医翻了个白眼。
张法医把人皮翻了个遍,他神情的凝重,呼吸的仓促,额头的汗珠,暴露着他的心虚。
这人皮,好生奇怪。
与此同时,其他在房间的警察正在进行地毯式搜索,寻找与凶案有关的蛛丝马迹。
张法医检查完毕,擦擦头上的汗,吐了口气:
“人皮,被剥下来不足一小时。”
“不足一小时?”雷队狠盯着他:“你是说,死者是被活着扒皮的?而且凶手是在一小时内扒下了死者整副人皮?”
张法医也觉得这个结果让人难以接受,但不得不点头:
“根据血液的干涸程度,颜色,还有皮的状态,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凶手手段残忍就不说了,手法还很高明,恐怕也只有老去骨鸭师傅能与之一较高下。
凶手从死者后劲部至整张被开了一个大口子,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切口。也就是说凶手通过这唯一的大口子,将死者皮内的东西扒了出来。
我认为,除了把死者内部搅碎掏出,否则,这几乎不可能做到。而且现场没有发现其他人体组织。
死者皮囊内部没有任何粘黏的脂肪组织,太不寻常了,这简直就是……”
“就是什么?”
张法医闭了嘴,摇摇头,明显在进行自我否定,同时冲门外的熊大看了一眼。
雷队怒颜,噗通一下跃上传送带,小心避开人皮和血液,踩踏到破损的窗户边探出身子向外望去。
天太黑,看不清。
“给我手电。”
雷队反手道。
女刑警茉莉立刻把手电递给了他。
他向窗外照射,向下照射,能够看到窗户上和窗外的墙面上有一些斑驳的血迹,由此可知,凶手就是从窗户逃走的。
可是,三楼的窗户离地面至少有十八米,而且雷队一行人跑进四号楼的时候并未见楼下有其他人活着散落的身体组织。
什么人,能扛着一具被剥了皮的成年男尸或那么重的尸块从十八米的高度纵身一跃,着陆还能继续跑?
离奇,确实离奇。
雷队走下传送带,表情阴沉得不得了。这时,张法医和助手已经开始打包传送带上的人皮了。
可以说阅尸无数的张法医在拎起人皮的时候,手也忍不住微微在抖。
雷队转头问门外的警员:
“询问情况怎么样了?”
一名拿纸笔负责记录的警员走了进来,然后照着小本子上记录的关键信息,把保安老陈在仓库里听到看到的一切复述了出来。
听完后,雷队和张法医面面相觑,双方的脸色都不好看。
雷队对张法医道:
“保安的口供与你推断的死亡时间相符,保安在门外听见惨叫的时候,死者正在被扒皮,而听见窗户破裂声的时候,就是凶手带着尸体逃走的时候。
嘶……”
雷队倒吸一口凉气,接着道:
“真能有人在一个小时之内,将一具成年男性的皮如此完好的给剥下来,然后扛着一具男尸,从十八米高度跳下,毫发无损的逃走?”
“是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确实太离奇了。剔一个人,又不是一只鸭子……除非……”
“除非什么?”
雷队又问,可张法医又闭嘴摇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还是看向门外熊大。
雷队也偷偷瞄了站在旁边一语不发的熊大熊二。
熊大熊二确实遵守了规矩,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插一句嘴。却也因为这样,雷队对这两人莫名其妙火大起来。
这两人,该不会是专程跑来看自己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的吧。
什么叫专破刑警队破不了的案件,这不就跟那些瞎扯淡侦探里面,牛逼哄哄的大侦探一个设定么,这是准备把刑警队的实力和颜面摁在地上摩擦么。
雷队不服,除非自己这个业内破案数量最多,犯罪者们闻风丧胆的雷刃队长死了,否则刑警队就不会再有破不了的案!
这件案子,也绝对不会落入他们明晰会手里。
雷队咬牙,打开对讲机,向楼下助手的警员们喊道:
“给我搜!犯人扛着尸体跑不远,找血迹,地毯式搜索,说不定还在仓库附近。”
“别费劲了,早就跑远了。”
“什么?”
这句话是从门外飘进来的,雷队看了看,确认是门外的熊大在说话。
“没有所谓的凶手,也没有尸体,肌肉,骨骼,内脏,都不在仓库。这副血淋淋皮囊的主人,现在正在路上狂奔,以人类奔跑的最高极限。”
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望着熊大。
“你是说,被扒了皮的尸体自己在狂奔?”雷队怒道。
熊大依旧语言冰冷:
“根本不是尸体,是活的,是这人皮的主人。”
“开什么玩笑!”
“雷队长,熊大并不是在开玩笑哟。”
熊二也开口说话,还是一副微笑的样子:
“熊大从来不会开玩笑,非必要不说话,他这性格,作为搭档的我觉得很苦恼呢。不过他一旦开口,他说如此,那就的确是如此。
熊大对人类血液和身体组织味道敏感,说皮囊的主人在狂奔,必定也是闻到了味道才这么说的。”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雷队额头青筋暴起,本来一桩诡异的扒皮案就够让人心绪不宁了,现在还来个危言耸听的部门,还要不要人冷静分析了。
熊二朝前一步,道:
“法医两次欲言又止,雷队真的不追问一下他到底想说什么吗。”
“哼。”
雷队好像嗤之以鼻,可转身就问张法医:
“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张法医大胆看着熊大,略显谦虚问:
“这位熊大先生,对这人皮,是否有什么不寻常的见解。”
熊二肘了一下熊大,小声道:“快说啊。”
然后熊大仿佛是看在熊二的面子上,才说:
“如果你们要追皮囊的主人,就让人向后山的西北方向去追,皮囊主人正往那个方向跑。
而且你们速度要快,它很快就会跑到邻近的村里面去了,到时候被人看见了,保不准会吓死几个。毕竟……
毕竟,它是一个没有皮的血腥肌肉怪啊。”
“所以说你是在胡说!没了皮的人不可能活着跑出这里!细菌感染,失血过多,氧化变干,随便一样都会让它迅速死亡!”雷队怒道。
“那是以你们认知的认知来讲,我们明晰会,并不认为人没了皮一定会死。”
熊大的这一句话,让所有人又是一惊。
张法医默默听着。
熊大继续道:
“就如我刚才所说那样,没有凶手,人皮,是人皮的主人自己撕下来的。”
“你的意思是,皮的主人,自愿把皮扒下来的对吧。”张法医说。
“直接说出口吧,你肯定也注意到了,但不敢相信才欲言又止。”熊大说。
张法医点点头:“蜕皮……”
这两字一出,雷队长顿感窒息。
“你说蜕皮?”
“就是蜕皮。不是谁把谁剥了,而是皮囊主人自己把皮蜕了下来,就像蛇或者螃蟹那样。”熊大道。
张法医皱紧眉头,点头:“是的,我也发现了,只是没敢说。
如果是有人用利器给死者剥皮,几乎是不可能这么完整的剔下来的,一定会有破损的刀口。
而即使真是剔下来的,这么完整无切口的皮,绝对不是一小时内可以做到的。
我看到人皮里内壁光滑,几乎没有粘黏脂肪组织,除了皮肤自动从肌肉和脂肪上退下来外,实在是难以相信别的可能啊……”
“那……那就是……”
保安老陈在门外听着门里人的对话,不知不觉浑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忍不住喊到:
“那就是鬼咯!”
“哪来的鬼,把他给我带下去,通知仓库物管,通知这层仓库的老板,让他们去警局做笔录。”
雷队一声令下,老陈便被警员带走了。
其实老陈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他那句“那就是鬼咯”已经深入人心,此刻留在三层的人,几乎都是人心惶惶,背脊发凉。
不管如何,雷队必须按照标准流程处理这桩案件,找相关人员问话,调监控,找线索……
至于熊大所说皮囊主人正在狂奔,建议的让警察向后山西北方向去追,雷队依旧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嗯?”
熊大忽然嗯了一声。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一开口,大家就会本能的把注意力转向他,并抠紧脚趾头。
“怎么了?”熊二问。
熊大眉头一皱:
“不用去追了,皮囊主人正朝仓库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