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家长最终还是从小两口的家中离开了。
苏明玉看到孟宴臣送人走的时候,浑身都在抖。
等到人终于走光了,孟宴臣浑身一垮,倒趴在沙发上。
“喂,看样子你伤得挺严重的,要不要去医院?”
苏明玉好心地问。
实际上却是想看看孟宴臣到底有多惨,好出自己一口心头恶气。
“不用,都是皮外伤。”
孟宴臣闷闷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
“那我用红花油给你揉揉?”苏明玉找到药品箱,举着一瓶红花油问孟宴臣。
孟宴臣终于抬起头,语气却有些大惊失色:“放下!那东西是活血的!”
“哦!”苏明玉依言放下,“那你就这样扛着?”
说完这句话,苏明玉又觉得有些不对。难道自己是对孟宴臣心软了?
那可不行!
于是她又说道:
“苦肉计对我可不管用。你别以为装作重伤的样子,我就会改变主意。”
“我还没有卑鄙到这个地步。”
孟宴臣说。他解开衬衫扣子,撩起衣服给苏明玉看了一眼背上的伤。
都肿了,青青紫紫的。
“嘶!”看来孟怀瑾的确是亲爹,真打啊!
“这么严重?我还以为爸爸只是做做样子。”苏明玉讪讪道。
“不然你以为呢?”孟宴臣又把衣服扣子扣到下巴,继续闷闷躺在沙发上。
或许互换身体的后遗症还在,苏明玉觉得自己的后背也开始闷闷地幻痛了。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我也照顾不了你。或者给你朋友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给你揉药?”
“不用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特别抗拒去医院,也特别害怕苏明玉去医院。
去了,自己生命中的重要东西就会失去……
“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吗?”孟宴臣问。
他知道此刻不是挑起这个话题的好时机,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问出这个问题。
“嗯。”苏明玉低声应道。
“好吧。我……没有资格挽留什么。到底是我这个丈夫不合格,不怪你。”孟宴臣又说。
“那……做手术会有很多不方便,要不还是我陪你去吧?”
他说。
他突然开始后悔,想为苏明玉做点什么。
看到孟宴臣这副模样,苏明玉心头没来由升腾起一股焦躁!
这时候低落给谁看呢?
早干嘛去了?
感情该讨好白月光的时候讨好白月光,白月光掉地上被踩脏了,又想回归家庭生活了?
男人!
嘿tui!个个都是渣渣!大猪蹄子!
苏明玉匆匆扔下一句:“不用了,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
以及“既然你说红花油活血,那我们还是别待在同一个空间吧,我出去找个酒店住。”
说完,就拎起包准备走。
“别别!你留下,我走。”
孟宴臣急忙起身,这一扯,又扯动了身上的伤口,让他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浸出。
“我走吧!”孟宴臣在门口拦住了苏明玉。
“住在家里始终方便些。你……要是想吃什么,可以叫家里的桂嫂过来帮你做,点餐也可以,别老吃泡面了。”
孟宴臣也算是见识过苏明玉图省事的生活作风了。
叮嘱完这一句,他留恋地在苏明玉身上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减分!减成一万负分!
苏明玉火大,撩起拖鞋对着门来了一下。
“咚!”拖鞋成功甩到防盗门上,又滑落下来。
她干脆连另一只脚上的鞋子都不要了,坐在沙发上,一手捂脸,闷闷地哭起来。
有时候,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如果中途被打断,再去做,就有一种气竭的感觉。
当时咬咬牙做的决定,此刻想再来一遍,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悲伤。
不知道这股悲伤从哪里来。
泪腺变得特别发达……
手掌下的脸庞,眼泪先是从指缝中溜下来,无声的哭泣变成小声啜泣……
偌大的房子里明明没有人,苏明玉却不敢嚎啕大哭。
嘴巴明明咧开了又被心底的傲气强行要求闭紧。
“有什么好哭的。我苏明玉……”
苏明玉喃喃自语。
“我苏明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坎迈不过去……”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手术……”
“呜呜呜……”
低低的呜咽还是从苏明玉的唇间逸出。
不可以哭,不哭……
苏明玉努力克制着这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悲凉……
难过的情绪像绝望的潮水将她淹没。
没办法,她只好一口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虎口处传来的刺痛提醒着自己,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身体的疼痛让她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眼泪似乎流得更汹涌了,胸口渐渐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哭下去,自己说不定就改变主意了!
苏明玉迅速擦干眼泪,抓起车钥匙就往医院走。
再次轮到她上手术台,已经是下午四点半,还是熟悉的医生和护士。
见到去而复返的漂亮小姐姐,他们都没有说什么。这样的场景,每个月在她们妇产科总要上演十几次。
女人哪,总以为自己凭借一个孩子就能拴住男人,但是渣男哪里是这么容易回头的?
殊不知,她们的想法完全错了。
后悔的是孟宴臣。
……
苏明玉的手腕和心口被贴上了许多贴片……
针头泛着冷光,一股细小的药水从针管中被挤出。
苏明玉缓缓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孩子……”
“再见了,我无缘看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苏明玉偏头,不让别人发现一滴眼泪从右边眼角流出。
心口骤然被人攥紧……
熟悉的心慌和窒息感传来……
“不好,病人的心跳加快,血压也不正常……”
“不能做全麻……”
手术室的心率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麻醉医生放下了手中即将注射的药剂……
苏明玉昏过去了……
再睁眼时,她正半裸着上身,身上传来刺鼻的红花油的味道……
一个喋喋不休的声音在耳边聒噪:
“我说孟子,姑父这一下手也太狠了吧!”
“但是要我说,你就是该!”
没想到手底下的人这时候却突然起身,先摸了摸自己的胸肌,然后冒出一句——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