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拖了些年,“潘金凤”的耐心终于被耗光,她用命令的口吻强硬的要求孙卿立刻离婚和她结婚。而这一次孙卿没有再找借口敷衍,因为各种理由早都用了个遍,他选择了沉默、失联。
可“潘金凤”却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她早早就做过准备,知道孙卿家住哪儿,孩子在哪儿上学,甚至他老婆的身份证在她那儿都有复印件。
某天傍晚,孙卿在在培训机构给学生们上完课,顺路去家附近的农贸市场买了条鲜鲫鱼、两斤活虾、一把青菜。
夏州古时就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鱼虾新鲜蔬菜水嫩,这些年住下来,早把他的北方口味换成了南方舌头。
哼着小曲上到三楼,拿出钥匙,吱扭声响,房门应声而开。换鞋抬头,只见西晒的客厅里,“潘金凤”正端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他家招待贵客时才拿出来用的青瓷茶杯。
妻子一如既往笑的温柔,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转身去了厨房。
客厅里傍晚的夕阳耀目,“潘金凤”笑的得意,那笑容比阳光更为刺眼,她放轻声音说了一句,孙卿看口型知道,她说的是“休想甩掉我,最后一次。”
他顿觉头痛欲裂。
经过这一次,两人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背着所有人外出幽会,“潘金凤”把唐富国手里油水大的生意悄悄转给孙卿,一切好像都没变,一切又好像都变了。
孙卿能从“潘金凤”的眼神中看出的她的急切和疯狂,虽然和好之后,她再也没提过让他离婚。
前年年初,一次酒局上唐国富又喝大了,比比划划、大着舌头说找到了个大项目,要和人联手去琼州抄底烂尾楼,这次一旦成了说不定会比宣家还有钱,身边这些没出息的皆由他都罩着,以后的生老病死全都管。
孙卿早就习惯了这位老兄的满嘴跑火车,这些年他也渐渐摸透了唐国富的能耐,坑蒙拐骗,小钱不断、大钱难赚。
不过就在两天后,“潘金凤”神神秘秘的找到他,信誓旦旦的说,那个项目是真的,问他要不要入伙?
孙卿开始还犹豫,可一想到这些年来“潘金凤”确实从来没有坑过他,不管给他介绍的是大买卖还是小生意,多少都能蹭点钱。面对这暴富的机会啊,他心痒难耐,无法抗拒。
整整十万,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投了进去,时间一晃就是三年,等他实在忍不住,试探性的向唐国富打听时,却见这老头一头雾水,而后便是破口大骂,说那个合伙人有眼无珠,狗眼看人低,打头起就没打算带他玩,自己半脚都没插进去。
唐国富骂痛快了,可孙卿糊涂了,没入伙?那他的钱呢??
他连夜找到“潘金凤”,急问之下才知道,那十万快从一开始就进了她自己的腰包。
“你离婚,咱俩结婚,我和钱都是你的,你要不离也行,从此桥归桥路归路,钱归我。”
“潘金凤”笑的眼角爬满了细碎的鱼尾纹,好像一张黏上就甩不掉的蜘蛛网。
“因为这十万块,所以你把她杀了?”老汪记录着孙卿不疾不徐的述说,心里不甚唏嘘。
“元旦,我儿子急病住院,没办法又求她还钱,她还是那番话,不离婚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孙卿咧嘴苦笑,露出一口珍珠白的整齐牙齿,“逼人太甚,我成全她。”
“那为什么还要杀死唐国富和唐晓叶?他们也和你有仇?”老汪追问道。
“我知道一旦动了手,离死就不远了,多拉两个垫背,这买卖不亏。”
孙卿笑的轻松,老汪心里……。
“你为什么会开着唐国富的车回他家?”宣荀继续问话。
“老唐爱喝酒,且一喝就多,对外我俩兄弟相称,其实呢我就是一司,元旦前他打电话让我洗车,那时候我就想好了。”
孙卿事前为了放松心情,动手前特意了趟高端会所,之后又在地库里坐了会儿,这才推门下车。
9点05分,他轻轻敲开了别墅的房门,“潘金凤”很高兴,这时女儿刚巧进了洗手间泡澡,讨厌的准女婿进了小卧睡觉。两人便挤在厨房,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好像一对儿恩爱夫妻,10点10分气呼呼的老唐进了家门,打了个招呼,就径直上楼换衣服,10点30,孙卿动手,11点15左右,他拿着搜刮的金银细软离开了唐家,走到大路,打黑车回家。
动完手后,他将作案凶器也就是唐家的一把砍骨刀简单冲洗了下,用报纸包好带走,仓惶回到自家小区时,顺手扔进了大门口的垃圾桶。
可他万没想到,隔壁的邻居大妈会把那把刀捡了回来,更为关键的是,唐家用得是少见的整套德国双立人刀具,所以当大魏在走廊里的一堆废纸壳中看到刀背上的那个标志时,全身的汗毛立马都拉起了预警。当然这对于从来不进厨房做饭的孙卿来说,什么单立人还是双立人的都不重要。
他在夏州生活了这些年,听到过很多当地的民间传说,据说横死的人,用盐洒其全身,就可防死者恶意滋生,活人便能免受侵扰。
只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别墅灭门案真相大白,可“潘金凤”的身份一事还有待调查。
终于睡到了一个神清气爽的自然醒,宣荀躺在自己公寓的大床上发呆的正美,手机嘀嗒声响,溜进来条信息,“2月1日晚5点,回老宅吃饭吧。”发信人是宣琮。
2月1号是宣荀的生日,也是27年前,他爸宣万江下班途中失踪的日子,不过对于现在的宣家来说,它只是如今的当家人宣万年独子宣琮的生日。
百年大宅里到处都是年代更久远的硬木家具,看在眼里摸在手上都是阴阴的冷冷的。
如今看着面色和蔼的太爷爷宣盛清是宣家现存的传奇,曾经多少商场竞争对手挥之不去的噩梦,如今的他很少说话,走起路来慢慢悠悠的,可一双眼睛依旧精光难掩,腰杆笔直。
宣荀2岁丢了父亲,3岁时爷爷奶奶相继离世,10岁母亲病故,在他漫长的童年里,他犹如条透明的影子游荡在时而热闹时而空荡的老宅里,无人问津。
南向的落地窗洒进冬日的阳光,微暖不刺眼,宣荀翻了个身,赖在软呼呼的被子里懒洋洋的不想起身,侧身看向窗外,视线越过对面的街心公园,远远落到一片灰白色的居民区上。
那里住着一个姑娘。
第一次初见,是在梅地亚酒店的大门口,她是12个人形易拉宝中的一个,最亮眼。然后是在酒店的走廊里,化着浓妆、手握裁纸刀,满脸挂着想要手刃他那个便宜堂叔的狠辣。之后是在大学寝室里,穿着简单全素颜的她,机敏又狡黠。还有几天前,在她家,冷静周到、亲切自然。
宣荀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嘴角翘起,忽的翻身坐起,截断了思绪,自己这是在干嘛啊。正巧手机铃声响起,接通一听是小陈。
“潘金凤”和唐晓叶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认定为……亲子关系。
如棠猜测的果然没错,两人真是亲母女。而唐天雄和“潘金凤”的DNA比对也有了结果,不匹配!二人并无血缘关系。
看来这趟东北之行是不可避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