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乱步的心智从来不弱,虽然他的外表以及性格看上去很幼稚,可是他本人却是真的很难共情其他人。
现在的他就是感受到了一阵,像是要被一之宫白霜抛弃了,放弃了的恐慌,他看着一之宫白霜面色一如既往的温柔,恍若假面一般,江户川乱步突然之间就崩溃了。
哪怕他在外看上去多么的难以接触,冷漠拒人,可是江户川乱步在整个霓虹国度是混的,风生水起的军警特殊人员,在一之宫白霜面前,他一直是那个最爱哭,最好哄,最不愿意长大的假小孩。
看着不争气的江户川乱步,直接就抱着一之宫白霜开始哇哇大哭的模样,太宰治怔愣了一瞬,他知道江户川乱步怕什么,他也知道江户川乱步想到了什么,那是他与江户川乱步所共同害怕的事情,所以他的神色也慌张了起来。
他是以十五岁稚龄操弄黑手党组织更新换代的黑幕,也是可以仅凭话术将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操心师,可是,一之宫白霜只是一个温和的摸摸头,就让他的所有都被这么一击而溃。
哪怕他心智傲人,甚至看过有关于自己,那无数世界线的记忆,他终究是只有十五岁,那是别人的终末人生,而不是他的,他可以借鉴那些人的结局,累计经验,可是他不会成为那些败犬一样的自己,他会是世界上最为特殊的太宰治。
可是,被一之宫白霜这种特殊似的对待,他和江户川乱步一样,感受到了一种没来由的恐慌。
“哇啊!呜哇,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我做了很多很多的错事,我错了,对不起。呜哇T﹏T”哭得稀里哗啦,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江户川乱步,大声的开口道歉了。
他没有说自己具体做了些什么,但是江户川乱步抱着一之宫白霜,就在那里哭,他一直在认错。
他察觉到了一之宫白霜的想法了,姐姐知道了,她不知道他们具体都干了些什么,但是知道了肯定是常规意义之上,不太好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是一个不会对善恶的区别有什么感想的人,但是一之宫白霜是希望他们所有人向善的,那些不能说的事情,一之宫白霜通过一之宫白濑的解释,自己提炼出来了。
明明刚才还可以和太宰治一起在旁边,看着一之宫白濑被一之宫白霜追的满场跑 ,可是一之宫白霜没有直接质问或者打骂他们,他们就不想,也不敢用那些无关紧要的谎言,去向一之宫白霜解释了。
就像不谙世事的稚童在对自己的家长哭泣,知道错了,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江户川乱步很害怕一之宫白霜这种温柔体贴的语气,那好像是他和姐姐之间,突然之间就有了某种他无法说出来的隔阂一样。
比起这种轻言细语的诘问,江户川乱步还宁愿一之宫白霜像从前那样,对着他们又打又骂一样的教育法。
“姐姐,我是不是不该在这里,一切乱了,都是我的错,姐姐别生气好不好?”
“姐姐,我好害怕。”
太宰治没有哭,但是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这么单纯的呢喃着,声音小到了看上去状态就不对劲,他怔怔的,拉着一之宫白霜的袖子。
那一动作好像用尽了他太多的勇气,他不敢向江户川乱步那般鬼哭狼嚎,他像怯场的孩子一样,不敢再往前一步。
一之宫白霜的脸色突然一白,她有些为难的想着,她的这种行为方式,是不是做错了,她只是想要了解一些情况而已,一之宫白濑皮糙肉厚,打打无所谓,既让他长长记性,又让自己抒发了一些郁闷。
可是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是不一样的,这两个都是心思敏感的人,而且都长大了,看着比谁都精怪的少年,她无法理解他们的理想,她尝试过,但却是无能为力。
所以她不想像从前那样专横的,对待这两个孩子,而是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结果他们现在是这个反应。
果然是她哪里做错了吗?这么想着的一之宫白霜慌神了,连忙安慰这个宽抚另一个,将哭唧唧的江户川乱步和状态不对的太宰治,拥入怀中,好好宽慰。
长大了却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她却是是不该区别待遇,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比大大咧咧的
一之宫白濑倒是在状况之外,神经粗大的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一场面,在一之宫白霜身后,他对着那两个不要脸的人,竖起了中指。
啊这,啊这,凭什么,这就过关了?哭和装傻有用的话,他下次干了会让白霜生气的事情之后,也这么干。
“是我的问题,乱步,太宰别害怕。”
“别害怕,不哭了哈,我不问了,反正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姐姐不该问的。”
在对待她眼中的孩子之时,一之宫白霜总是溺爱到底的,她不太明白他们的这种手足无措,是因为什么,可是她愿意去哄着他们,哪怕都不能再说是孩子的少年人,在她的眼中一直是滤镜满满。
一之宫白霜也是欲哭无泪,然后就看见旁边被教训了一顿还是活力十足的一之宫白濑,她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根本没明白过来的一之宫白濑一副懂了懂了的表情,他撒着脚丫子跑掉了。
一之宫白濑其实是知道一之宫白霜的为难,一般来说,要是先刚才那样子不轻不重的阻拦一下没关系。
可是吧,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那个表情,他不敢看啊!
从小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
这两个现在看上去好不可怜的人,在卖惨的同时,还能挑一之宫白霜注意不到的死角,用阴暗的眼神,暗戳戳的警告他,啊这,比起不会被他们记恨的白霜,他在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面前,那就是个添头。
所以,一之宫白濑很没出息的,把一之宫白霜一个人留在了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面前。
一之宫白霜很想尔康手来着,可是被两个大型挂件绊住的她,根本腾不出手来,一边是太宰治,一边是江户川乱步。
她看着头也不回的一之宫白濑,在心头暗骂一声,真的没良心的弟弟,然后又跟面前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江户川乱步,和一副小心翼翼的太宰治。
嗯,这叫伺候少爷。
终于愿意说话的江户川乱步,抽抽噎噎的说了这些时候都干了些什么事情,然后太宰治也在江户川乱步说完之后,补充了自己的经历。
一之宫白霜听得心肝都在颤动了,妈耶,江户川乱步十九岁对吧,太宰治十五岁对吧?为什么他们能搞出这些事情啊!她以为世界上有她穿越异世界,重生这种事情就已经足够离谱了,可是,对比她重生之后依旧是一无是处的小平民,然后再看看面前这两个干出滔天大事的兔崽子。
她果然还是错怪了一之宫白濑,虽然事情肯定是一之宫白濑主动参与进去的,但是主谋什么的,大差不离的就是面前的其中一个了。
还有福泽谕吉这个靠谱的成年人,是怎么回事啊!看上去那么严肃稳重,为什么会愿意由着他们瞎搞,还有夏目漱石,她的那个书香气息满满的老师,为什么也参与其中了。
对,她今天才知道她的那个热衷于文学的老师,居然,居然是退休的政坛大佬,好家伙,果然是她狭隘了。
黑手党首领,对,就是横滨那个港口黑手党,还有谋划着军界政界的幕后黑手,这真的可以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吗?
这两个在她面前能为了颗糖果打起来的小孩子,干出来了她这辈子都想象不出来的事情。
一之宫白霜默默的摸摸自己的小脏,嗯,还在跳,她还活着,她还没有再换个世界又重生。
她顺手掐了把身边两个人的脸颊肉,红了,还有江户川乱步太宰治跳起来捂脸的动作,好家伙,是真的欸!
他们看着一之宫白霜马上要抽去的样子,连忙一个给一之宫白霜拍背,一个握着她的手,解释他们真的没有其他的事情隐瞒了。
“好家伙,让我缓缓。”
终于接受面前事实的一之宫白霜,左看看右看看,回归正常模样的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心虚的等待着监护人的发落。
“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你们刚才呢阵仗差点把我,吓死,如果只是这些的话,我可以接受,但是你们刚才那副神情是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毕竟我看你们并不是很排斥说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啊!”
一之宫白霜摸摸这个脑袋又摸摸那个脑袋,一个是纯黑的支楞头发,一个近乎黑棕的绵羊卷,都是过于柔软的触感,她只是轻言轻语的问到,像是在说些什么不重要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对视之后,尽皆别开了眼,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呢!
可是一之宫白霜那种不紧不慢的注视,过于的溺爱了,她没有威逼,就是单纯的在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然后江户川乱步别扭的站在一之宫白霜面前,他先开口了。
“姐姐,我害怕你不要我了,不要再用那种我们不重要的语气对待我了,我以后什么都会说的。”
江户川乱步嫣红色的眼尾还挂着泪珠,喉咙发出的是因为嚎得太过,有些嘶哑的声音。
这时候一之宫白霜才理解刚刚他们那副天塌的样子的原因,不是因为害怕她秋后算账,而是因为她过于温和的态度。
一之宫白霜哭笑不得,这个误会简直了,她又将目光转向了今天格外沉默的太宰治。
太宰治有些黯然的点点头,他握着一之宫白霜的手就没松开过,他只是迟疑不定的反问到:“姐姐,要让我走吗?”
“因为我欺骗你,做了黑手党吗?”
他的声音细小又无助,比悄悄话还小声,要不是一之宫白霜现在对他们两个的专注力过于投入,她都不一定能听得到。
“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你们大了,不该因为一些小事就对你们又打又骂,以前我是喜欢先动手,但是现在我就想着你们长大了,应该知道很多了。”
“所以,姐姐不是不要我们了吗?”江户川乱步擦擦眼睛,鼻子不受控制的抽抽,感情刚才是因为他想太多了啊!
太宰治也抬头看着一之宫白霜筹措不前的样子,恍然大悟,他回头盯了江户川乱步一眼,都怪江户川乱步害他也想错了。
“。。。。。。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们,你们还没有长大呢!”一之宫白霜默然之后,回答道。
一之宫白霜有些不自然的又问道:“不过,我刚才的态度真的很奇怪吗?”
“对对对,姐姐刚才的样子好可怕,一副要是我们不说的话,就把我们扔掉的样子。”
收拾好情绪的太宰治,回归原有的吊儿郎当姿态,他不再退却,而是试探的压在一之宫白霜的背上,不让一之宫白霜看见他的表情。
江户川乱步蹦跶起来了,他的幼稚又重出江湖了。
“好耶,姐姐,这么说,你不会怪我了对不对?”
“我们做的事情你不会排斥了对不对?”太宰治占据了一之宫白霜的背,他就扑进了一之宫白霜的怀里,反正一之宫白霜就是被两个大型挂件夹在中间。
面对两个少年的亲昵和贴贴,一之宫白霜磨磨蹭蹭的推拒着,多大的人,就喜欢找她撒娇。
“不会的,你们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吗?我怎么会再为难你们呢!”
“白濑跟我说过的,你们不是因为好玩,也不是不知道轻重,你们做的这些我不能理解的事情,也只是为了横滨而已。”
“横滨是一座城市,镭钵街这个地域归属于横滨,而羊,羊里的我们都在镭钵街里,你们归根结底都是在为了我们,我说的对吗?”
这么长久的话语之后,一之宫白霜对着这两个害羞躲避她视线的两个人,发出了一个轻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