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淮带着绾绾踩着消防和救护车的警笛声走出B7栋。
两人站在树荫下，望着警察和消防官兵从大楼内抬着尸袋，静默了很久。
“绾绾，这些人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嗯。”
绾绾注视着一只只黑色的尸袋，忽然想起了倒在走廊中的那些血尸，扭过头将下巴放在夏之淮肩膀上，不想再回头去看。
对于人类而言，死亡就是一生的终点。
对于她而言，死亡只是一个阴阳循环的节点。
只是……如今亲眼看到死亡，她内心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夫子没教过她要怎么调节这种情绪。
夏之淮想不明白：“那只怨灵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
“哼，还能是为什么！”
黄西空不知道何时飘到他们身旁，漠然地目光冷冷扫到不远处披着毯子，正在包扎伤口的女人身上。
是之前在顶楼，被玄通大师与战丰城护住的女人。
好像也是1901那套房的女主人，邵美音。
“你知道？”夏之淮睨了他一眼。
黄西空收回冷傲不屑的目光，吐槽道：“嗯，打听过了。”
“那只怨灵被戴了绿帽子呗。”
绾绾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黄西空，视线悄悄往他头顶上停了一秒。
黄西空格外敏感，双指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朝绾绾比划了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看我！我没有被戴绿帽子。”
绾绾小小反驳：“那只怨灵也没有戴绿色的帽子啊。”
黄西空呵笑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懂呢。”
“这个我不懂的，你说了我就懂了呀。”绾绾求知若渴。
黄西空被夏之淮眼神杀了一下，扭头道：“我要是跟你说了，你哥会想尽办法杀我一千回。”
绾绾懵懂地看向夏之淮。
“哥哥做不到的。”
现在的哥哥没有神力，对黄叔叔根本无可奈何。
夏之淮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又瞪了黄西空一眼。
“别听他瞎说。”
绾绾看到黄西空，后知后觉地问道：“黄叔叔，那个小哥哥……救下来了吗？”
“当然了，我出马，人当然平安无事。”
“放心，那小孩儿我已经交给警察了。”
黄西空本想弹她脑瓜崩，但忽然想起之前手指被灼伤的感觉，又默默将手背在身后。
“我们先回去吧。”
夏之淮抱着绾绾往外走，半路却被一个年轻人拦住。
“夏先生，你好。”
穿着黑色卫衣和深蓝色牛仔裤的平头青年叫住了夏之淮。
“我是妖管局S市分局的行政主任，米有奇。”
夏之淮微微颔首：“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们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这次绾绾小道友帮了我们妖管局大忙，这次的任务等级重新评定后为S级，任务完成后可以获得官方提供的奖金。”
夏之淮与黄西空面面相觑，绾绾已经从夏之淮兜里摸出手机，轻车熟路地打开手机，翻出夏之淮的二维码，笑眯眯地递到米有奇面前：“米叔叔，扫码。”
夏之淮：“……”
他从头到尾都还没反应过来，米有奇已经加上了他的微信。
“你怎么知道我的开机密码？”夏之淮震惊。
绾绾关上手机，重新塞回他的兜里，理所当然地说道：“哥哥你都在我面前开了那么多次了，我当然早就记住啦。”
而加微信，她看过哥哥和豆豆互加过，所以也学会了。
黄西空有些好奇：“奖金有多少？”
米有奇看着飘在一边的黄西空，表情有点点不自在：“25万。”
这个价格对于玄师而言其实不高，但是官方部门自掏腰包设置任务奖励，主要用来激励妖管局员工搞业务。
黄西空有些羡慕：“像我这样的厉鬼，能接你们妖管局的任务吗？”
米有奇不确定道：“我们妖管局目前还没有和厉鬼合作过，这件事我可以回去问问上面。”
黄西空有些遗憾：“那你问到了消息，跟夏之淮说一声就行。”
传话工具人·夏之淮：“……”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这次非常感谢绾绾的相助。”
米有奇目光一直往绾绾身上飘，根本掩饰不住内心的歆羡与激动。
绾绾乖巧地笑道：“不用谢。”
对于给她工资的叔叔，她绝不吝啬笑容。
哥哥的气运短时间内回不来，工作可能会一直不顺心。
现在她能给哥哥攒一点小钱钱，那就努力多攒一点吧。
……
回到家，夏之淮先给绾绾洗了个澡，然后将人塞进被窝，去厨房给她热牛奶。
黄西空飘到厨房，与夏之淮八卦道：“B7栋1901那家的八卦，想听吗？”
夏之淮睨了他一眼：“直说吧，想要什么。”
“答应我的大餐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黄西空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放在台子上的勺子就飞到了半空中，不停地旋转起来。
“可以。”
黄西空手指轻轻转起来，勺子也在半空中随着他动作打转儿。
“那只怨灵就是周谢春，一家IT公司的技术员。”
“他老婆邵美音是他的大学同学。”
“邵美音原本是周谢春室友的女朋友，那两个人谈了好几年恋爱，临到毕业却分手了。”
“周谢春暗恋邵美音好几年，毕业后追求邵美音小半年，两人就在一起了，之后开始谈婚论嫁。”
夏之淮靠在厨台上，稍稍挑眉：“然后呢？”
“邵美音就和周谢春结婚了，之后婚内出轨，和前男友又好上了。”
夏之淮哂笑道：“所以周家那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是谁的？”
“不是周谢春的。”
黄西空摇头感慨道：“周谢春出车祸那天，本来应该在公司上班的，好像是临时接了通电话，然后就突然请假回家。警方那边去他公司调查过，公司的同事说那天接了电话后，他脸色非常难看，而且离开的时候怒气冲冲……”
兴许，周谢春是发现了老婆出轨。
甚至还有可能他其实早就知道真相，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
回家路上遇到车祸一命呜呼，死后生出强大的执念，成为了地缚灵。
为了报复出轨的妻子，甘愿双手沾满鲜血，化作毫无理智的怨灵。
他的报复伤及太多无辜人，魂飞魄散，不足为惜。
黄西空唏嘘道：“在1901家中发现的那具男尸，就是邵美音出轨对象，也是周谢春的大学室友。”
“好像叫楼坤翊吧。”
“楼坤翊这两年经常去邵美音家，说是代周谢春照顾孤儿寡母，但其实小区内不少人心里都门儿清，楼坤翊估计是打算把邵美音娶回家，不过因为周家老太太不愿意孙子跟着邵美音，所以结婚这事儿就一直拖着。”
“碰巧，昨天晚上楼坤翊去周家吃饭，又被杀回来的怨灵撞个正着，所以就……嗯哼了。”
黄西空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全部倒豆子般说了。
作为曾经堂堂相国，他如今没有半分相国的严谨与威严，反而像个喜欢在公园里八卦的大妈，将别人家那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讲得绘声绘色。
好在夏之淮也不是个高冷严肃的人，他帅气俊秀的外表下，同样有一颗活泼八卦的心。
一人一鬼在这件事上简直不谋而合。
夏之淮满足了好奇心，将手机打开放在厨台上：“你自己点，一会儿我来付款。”
黄西空立刻卷起手机去了客厅。
他简直太高兴了，终于可以吃到死后千年的第一顿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