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云道,“茶一道,我比不得你们有闲情雅致,不过那些年行军在外,尝过游牧的一种茶,叫酥油茶。”
“酥油茶,可是以茶叶、酥油、再佐以盐粒而制成的茶汤?”江醒两眼放光的看着楚聿云。
“正是,江醒可是喝过这茶汤?”
“不曾喝过,但在讲游历的书上看到过。就记着,也不知咸味的茶是什么滋味。”
楚聿云看他一脸求知,心中觉得有趣,见惯了京师的世家公子,哪怕相熟,也不会有人将喜好写在脸上。
而江醒听闻好奇之事,单纯求知的模样,当初为何自己会错认他是心机深沉之人,“看来你看过的书还真不少。”
江醒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是无事就爱看些闲书罢了。”
“快与我们说说那酥油茶。”方煜也起了好奇心。
“酥油茶确实是将茶叶与酥油、盐粒放在一起煮制而成,喝来也不是那么地难接受。不过,我也是在盛情难却时,喝过几次,确实别有一番滋味,但若说常喝的话,还真无法。”
“我看书上说酥油就是醍醐,是马奶或羊奶制成,喝着会有腥气?”
楚聿云仔细想了想,“倒是不会,有淡淡的奶味,大部分被茶香掩盖,就如酪浆。”
周景熙瞧出江醒的心思,提议道,“不如我们就试试,刚好聿云喝过,做出来也让聿云参详下味道像不像。”
江醒意动,只是看着楚公子,拿不准他的态度。见他颔首道,“倒是可以一试,我也几年不曾喝到。”说着吩咐人去准备。
等东西拿来,江醒起身过去,看了那三份材料犯难,酥油茶的做法在书上看过,只是并未实际见过,如何做又犯了难。
楚聿云见着他犹疑的姿态,起身过去与他说起他们制作的方式。
“我记得他们说要先打酥油,听说打酥油也是他们每日必做之事,不过我让人直接拿来酪浆代替酥油,我觉两者的味道尝起来差不多。”
江醒听他如此说,拿起酪浆闻闻,腥气确实不重。
看着楚聿云将茶砖亲自掰开放进壶中,再放到炉上,回头与他说,“他们那用的都是茶砖,直接将茶叶放进壶里煮沸,与我们泡茶不同,他们的茶不叫泡,而是叫煮茶,这样煮出来的茶味更浓更重,想来与他们的生活习性有关。”
江醒听着不住点头。
楚聿云见他认真,“我之前就听景熙说起你,那日跟着景熙去了你在得月楼的雅间,看到你的手稿,还未经你的同意借走了部分,实在是有些见得令人新奇,还请原谅我的冒犯。”
听闻他拿了自己的手稿,有些反应不及,那上面都是平日里的一些练手草稿,有还得有读书随记,没想到还有人拿走看,更多的是不好意思,“你.......不觉得那些想法有些异想天开吗?”
要知道平日里就师兄会听他那些驰高骛远的想法,还会觉得自己定能实现。
“怎么会,我听景熙说当初你从古书上看来种珍珠之法,如今已真的在越州做成这事,可见你的想法也并不是不切实际。”
江醒挠了挠头,对于这来自京师风云人物的认可,有点害羞,“也是……巧合。”
“巧不巧合我是不知,不过我借走的那些手稿中,就有不少,你写的关于贝壳种类试验养珠的假想与结果,我是看了好几日才看完,上面列举的贝类和标注的参考古籍之多,使我不得不遗憾上次宴会错过与你攀谈。”
“这样啊,其实后来种珍珠之事大多是我家兄在做,我也只是起了个头。”
“近几日在看你收集的造船文献,你在越州也有船队?”
“师兄连这事也与你说了?”
楚聿云心说周景熙最近反而不愿多提你的事,这是自己派人去越州查到的,但这话不能对他说,“我看你的收集造船文献,还有你写的试验所得,猜的。”
“确实小打小闹照着书上造了几条船,还是越州的老师傅厉害。不过商船如今也不再经营了。”江醒说起商船之事失意之感涌上心头。
即使心中知晓当初做出将商船交给官府的决定是最好的抉择,但想起之前造船费了几年时间和心血还是会遗憾。
楚聿云自然知晓越州商船之事的来龙去脉,见他失落,“若是你还想做商船生意,或许我可以帮你。”
江醒稳了稳心神,“不了,实在精力有限无暇顾及,当初也不过是兴趣而已。”
楚聿云听他如此说,明明他都要回越州了,怎么会无暇顾及。这一刻,心里不由觉得惭愧,说来自己是这事的始作俑者。
见着炉上的茶水已煮沸,抬手把盐粒和酪浆投了进去,一阵奶香与茶香从壶中飘了出来。
江醒闻着味道与书中描述的分毫不差。
方煜见着那二人在一处闲谈,见着周景熙也在看他们,提起话头,“当初宴会上,我记得聿云是连正眼都并未给江醒,如今屈尊降贵给人煮起了茶,不得不说句奇妙,景熙想必没少帮着江醒说和。”
周景熙还是第一次知道江醒与楚聿云在宴会上的情况,不由诧异。自己怕楚聿云起疑心,近来已是很少同他提起江醒。
倒是楚聿云,从前自己怎么在他面前说起江醒他都随意的模样。近来反倒主动会问起江醒之事,那日得月楼还借走了江醒不少手稿,确实有点反常。
不过在方煜面前倒也不表露,浅笑出声算是承认。
江醒端来煮好的酥油茶,“书上说了,酥油茶就得用碗喝才过瘾,你们都试试楚公子煮的茶。”
方煜尝了口,便吐出来,将茶碗放回去,“这咸味的茶,还带着腥气,实在无福消受。”
江醒尝了口,并未觉得腥气重,咸味茶汤滋味新奇,方煜吐出来有点过于夸张。
侧头问了周景熙,“师兄觉得味道如何?刚刚楚公子尝了觉得除了味道淡了点,与那时喝的并无区别。”
周景熙饮了口,也是开口称奇,“味道古怪,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若是有机会,真想去北地看看。”
江醒听了,不禁也神往起来,可惜自己恐怕难以有这样的机会,低头小口小口地啜起碗中的茶汤,不由得想咸茶汤或许冬日饮来更有滋味。
四人说说笑笑竟也打发了半日的时光。
待到午后,江醒精神不济,坚决拒绝方煜和周景熙要送自己回去的好意,与他们道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