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京师的周景熙好几日不曾收到江醒的回信,左思右想去信给方煜,不想方煜也未回信。
联想到近日没由来的心慌,恨不得马上赶回陵州亲眼见上人,可惜脱不开身,让留在陵州的侍从去打探消息,才知道江醒与方煜一前一后去了越州。
一想到自己还没去过越州,而方煜与江醒刚和解,就能跟着去越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越发怨念老师让他跟着回京师。若是没回来,自己说不得也跟江醒回越州游玩一番。
刘老见周景熙哀怨的神情,吹胡子瞪眼道,“好了,好了,再过几日就回陵州,老师让你来历练,你倒好连老师也敢气上。”
“学生不敢,学生是担心小师弟。”
刘老见他没精打采,嘱咐道,“一会儿到了户部,给我打起精神来,今日户部江司农也在,莫给老师丢脸。”想起他提起江醒,心道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人外祖父。
江司农与刘老也算老相识,不过刘老这次回来,明显察觉到他待自己的态度古怪。
刘老时不时就问起家里的小辈,而后就是一顿夸赞,看他的眼神还透露了那么点羡慕,江司农一度觉得自己眼花。
还常常在自己跟前提起他的关门弟子,一边说他这小弟子如何让他操心,一边骄傲地说小弟子的聪慧。
要知道他刘老名下弟子无数,户部还有几位小后生也是他的弟子,更别提如今太史局的那位也是刘老的得意门生,可也没见他赞不绝口。他的关门弟子是何方神圣,让有刘清高外号的刘老如此重视。
江司农摇了摇头,猜不透刘老,说不得是越州的水土养得人返老还童。
很快户部的事再过几日就能忙完,周景熙开始旁敲侧击老师回陵州之事,刘老在陵州待久了,也觉得京师官僚之气太重不耐待着,索性如了他的愿,准备启程回陵州。
要回陵州的前一日,周景熙却与家里闹了不愉快。
起因是说起他的婚事。周夫人见儿子回家的这一个月里,时常闷闷不乐,心想莫不是在陵州有了喜欢的姑娘,毕竟孩子大了,知慕少艾是好事,想着趁着人在跟前寻个时机问问。
趁早膳一家人一起之际,周夫人起了话头,一桌子的人都看向周景熙。
周景熙不料母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起,强作镇定,“并没有。”自己喜欢江醒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会害了江醒。
大哥周景鸿笑道:“三弟脸这么红,莫不是真的被娘说中了?”
二哥也跟着打趣,“是陵州哪家的姑娘,说出来哥哥给你参详参详。”
周景熙一下子被呛到,脸更红了,咳咳咳个不停,“没有的事,大哥二哥莫要乱讲。”
一桌的人见他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简直是欲盖弥彰啊。
“有喜欢的姑娘也给我断了念头,你母亲已经给看好了人家,外面乱七八糟的人就不要惦记了。”没想到周侯爷会开口。
桌上安静下来,大哥二哥纷纷低头。
“爹,我上次回信说了,不同意这门亲事,他也不是乱七八糟的人。”周景熙愤愤道。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们家也没纳妾的规矩,你趁早绝了心思。”
发现周侯爷已生气,大哥二哥的媳妇赶紧寻了借口带着孩子离桌,公公与小叔子闹起来,她们在旁看着可是失礼的事。
不一会儿厅里就剩周氏夫妇与周家三兄弟,周侯爷继续说,“这么多年家里事事依着你的性子,如今婚姻大事却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你大哥二哥婚姻也是你母亲与我做主,你此次回陵州收拾一番回来,也该为家里做事了。”
周侯爷说完,朝自己夫人挤眉弄眼,意思这黑脸他唱完,剩下的可交予她来,就装气哼哼甩袖出门。
周家两个哥哥注意到爹娘的眉眼官司,心想,弟弟难了呀,爹还好应付,凶起来大不了打一顿。娘这关才是最难的,娘看着好说话,实则到最后只能听她的,两兄弟也默默退了出来。
周夫人拿起湿帕子慢慢擦拭手指,她虽育了三子,可这双手如剥了皮的青葱,莹白无瑕。侯爷疼人,家中不曾纳妾,儿子听话,并无其他人家龌龊操心之事,虽说养尊处优,却也不是不谙世事,侯爷看着强势,家中之事做主之人还是她。
可刚提起小儿婚事也是临时,两人并无提前对过话,侯爷唱了黑脸甩手走人,把烂摊子交给自己,哎,这不靠谱的老东西。
周夫人温和道,“来,迟迟,跟娘说下,你心仪的姑娘。”
周景熙委屈地坐下,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连娘也不能说吗,迟迟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娘,别问了,我没有喜欢的姑娘。”
做母亲的怎会不知,小儿子的作态分明是有心里有人,不知为何不肯说。
心思转了转,“那为何不满意娘帮你相看的姑娘。这次回来,都没听你提起你的小师弟,过年那阵子回来,你是三句不离小师弟,要不等你下次回来邀你师弟来京师游玩,娘要是见了他,刚好问问他,想必他定知道迟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周景熙一听他娘亲提起师弟,脸上更不自在,“娘就别逼孩儿了,我只是还不想成亲。”
“哦,我家迟迟是害羞呀,你放心,娘给你相看的姑娘,人品才学定不会差,迟迟定不知,她娘亲可是娘的闺中好友。”
说起好友,周夫人一脸怀念,“当年她呀,人美性子温柔又有主见,每每与她一道,她啊总会给我带好多新鲜的玩意儿,只可惜那么好的姑娘.......”
眼见母亲脸上露出忧伤神色,周景熙赶紧接话,“母亲也没见到那姑娘吗?”
周夫人收起思绪,“母亲也还没见到,不过听说那姑娘像她母亲,定也是个美人,人也在书院读书,想必聪慧可人,定能与你琴瑟和鸣,等下回母亲要来她的画像予你看。”
马车稳稳地驶出京师城,随着春意越深官道两旁草木复苏已换上绿装,清晨的雾气散去,嫩芽上的还残留着露水。
周景熙随老师离开京师,一路上想了几番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想要拒婚,最后却变成答应娘,先见见那姑娘再说。
刘老见他还是闷闷不乐,实在碍眼,“在京师时,你心心念念想回陵州,怎么这一路,还是不高兴,你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老师说笑了,我没有不高兴,不过是家里让我回京师做事,我还是想跟着老师,我的学识还没到出师呢。”
“你小子偷懒就说偷懒,莫要拿老师做筏子。”
“弟子怎敢,还请老师莫要赶弟子走。”
刘老轻哼了声,“若不是有江醒担着,你就是老师最头疼的学生,你们两可莫要让老师晚节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