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顺手一接,听到周子秋的话也没多说什么,带着钥匙转身就去了停车场。
给喝酒的周哥开车这事儿,他们早就习惯了,现在甚至已经进化到不需要他们周哥开口,就知道他周哥的目的地在哪里的地步。
周子秋有人接,沈知节完全不用担心他,他转向一旁看热闹的顾叙,“你司机什么时候到?”
顾叙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我没叫司机,等会儿你们都走了我准备打车回去。”
“你没叫司机?”沈知节愣了一下。
顾叙也毫不在意,“没有,刘叔最近两天有事,提前就跟我请了假,我平时都是自己开车,也就懒得找别人了。”
顾叙说的轻巧,看起来是真的没把这当回事。
但显然沈知节不是这么想。
“别打车了,上我的车,我送你回去。”
顾叙:“嗯?”
他们俩不顺路,现在这个时间又堵车,坐沈知节的车回去,起码还要多绕将近一个小时。
像是知道顾叙下句话要说什么,沈知节提前开口,“就当消食了,时间还早,回去也不会立刻就睡,先把你送回去,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沈知节都这么说了,顾叙也不会矫情兮兮的假意拒绝。
他对着沈知节“嘿嘿”一笑,狐狸眼瞬间眯成一条缝,“那谢谢沈哥了。”
沈知节心不可避免的跳了一下,但面上还是装作云淡风轻,“想要谢我,下次请客。”
“好啊,这不是问题。”顾叙笑着应下。
这不是顾叙第一次上沈知节的车,不仅不是第一次,反而还很经常。
顾叙没学驾照之前,不管去哪里都是坐陆承衍和沈知节的车,多年来早就已经养成习惯了。
上了车,他直接靠在了车座上,沈知节随后从另一侧车门上了车,一上来,他就看见闭着眼睛倚靠在车靠背的顾叙。
“怎么了?不舒服?”沈知节眉心蹙了蹙。
看到顾叙闭眼的一瞬间,他大脑飞速的回想了一下近几天发生在顾叙身上的事。
首先,他最近没有惹顾叙生气,他们最近几天甚至都没怎么联系,其次,顾叙今天晚上并没有喝太多,因为喝多导致头疼也不太可能。
“你哪里不舒服,我直接带你去医院?”沈知节有些紧张。
“不用。”顾叙睁开眼睛捏了捏山根,“最近没怎么睡好,早点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听到顾叙说他睡不好,沈知节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为了不破坏他和顾叙现在的关系,他很谨慎的在控制自己的情感,他不敢赌,只要想到顾叙看他的眼神会带着厌恶,他就忍不住想退缩。
可笑他沈知节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在顾叙身上,他连一句话都要问的小心翼翼。
“最近吧,好像突然就忙起来了。”顾叙轻笑一下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多人来预约,现在都已经排到一个月之后了。”
顾叙看起来好像很累,沈知节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说些关心顾叙的话,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沈知节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可下意识的关心是根本就藏不住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条薄毯,“现在堵车,车速提不起来,到你家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困了就睡,等到了我叫你。”
顾叙看着递过来的毯子,心中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以前因为要去看外婆,总要国内国外的飞,每次下飞机,几乎都是沈知节来接他,而他上了车也从来不客气,很多次都是刚开始还能和沈知节聊上一段时间,几句话过后就困的不行,开始打瞌睡睡觉。
几次下来,沈知节也习惯了,在他车里,小抱枕,小毯子准备的一应俱全,甚至为了让自己睡得更好,沈知节专门换了一辆车。
很多事情顾叙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也不敢说。
他是心理医生,但是他看不懂沈知节。
顾叙垂着眸子接过那条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毯子,声音听不出任何变化,“那我睡一会儿,你记得叫我啊。”
沈知节微微一顿,“……好。”
沈知节知道,顾叙应该是生气了,哪怕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他就是知道。
就算还没到生气那个地步,他刚刚的话应该也是让顾叙的心情变得不好了,他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说的有什么问题,要说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过于关心了。
或许,顾叙察觉到了什么,不喜欢自己这么关心他吧。
沈知节将还没说出口的关心憋了回去,脸上虽然还是笑着,可其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顾叙还是像以前一样,在他身边很快就睡了,但却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睡着睡着就把头歪在自己肩膀上。
沈知节把头歪向车窗外,看着外面倒退的灯光默默叹了口气。
他没奢求过顾叙会是他的,他只希望,顾叙不要刻意远离他,这样就好了。
……
最近的事情实在很多,不止顾叙,就连江一臣的事情好像都多了起来,周子秋和刘昊就更不用说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间就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们急着调查,一时间,连聚在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沈知节在他们几个这里还算是轻松的,除了每天手术会比较累,其余时间还都能自由分配,这让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没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作为医生是最忙的一个,有事情发生了,他又是最轻松的一个。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他家。
顾叙忙起来没有时间联系沈知节,沈知节也不敢主动去联系顾叙,本以为下次见面会遥遥无期,没想到还没过多久,周子秋就忍不住了。
最近为了调查,周子秋忙了不知道多久,跑前跑后腿儿都快断了,好不容易有了头绪,便借着这个说辞开始挨个骚扰其余几个人,沈知节被他磨的实在没辙,最后只好答应约在刘昊的酒吧陪他喝酒。
正好,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再看看顾叙。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见顾叙了。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沈知节第一个来了酒吧,他傍晚有台手术,做完了就没什么事情,索性直接过来了。
结果到了之后才知道,江一臣和白祈借口说事儿,这次就不来了,没多久,周子秋也打来电话,说他也过不来了,调查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他现在得立刻赶过去看一下。
沈知节被这几个人的行径气的轻笑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耀就进来了。
“呃,沈哥。”
沈知节看着阿耀欲言又止的表情,“怎么了?”
“那个,我哥他……。”
“他也过不来了?”沈知节一下就猜到阿耀想要说什么。
“嗯,周哥那边有进展,要我哥给他打配合,所以就来不了了,他们说,今晚的酒你随便开,账都算在他们头上。”
沈知节看了眼阿耀端上来的几瓶好酒,叹了口气,“没事,让他们忙去吧,我在这待一会儿就回去。”
得到准话的阿耀松了一口气,“那沈哥我先走了,你有需要叫我。”
沈知节笑着点点头,由着阿耀走了。
桌上还有小半杯酒,沈知节喝了两口才突然反应过来,顾叙好像还没说话。
他最近都已经习惯有周子秋他们在的地方才会有顾叙,这会儿收到消息说他们不来了,他十分自然的就把顾叙也分在了不来的阵营里。
这会儿没什么需要想的,静下心才反应过来,顾叙并没有说他不来。
他掏出手机,熟练的拨出那个在他手机里置顶的电话号码。
结果电话没人接,电话的主人却推着门直接进来了。
顾叙耸着肩笑笑,“都到了才打电话,是不是太晚了。”
沈知节愣了下,随后笑着收起手机,往顾叙那边推了杯酒过去,“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到。”
他这话说的已经很妥协了,其实他是根本就没想到顾叙会到。
在他的意识里,顾叙就算已经到了楼下,知道那群不靠谱的都不来了,他可能都会掉头离开。
“快吗?我觉得还好吧。”顾叙笑着坐下,“今晚就我们两个了,小白和江一臣请病假,周子秋和刘昊请事假,我们两个要不多喝点儿,把他们的一起喝出来,也不枉费白来一趟。”
顾叙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他的状态看起来很是疲惫。
“你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沈知节担心顾叙,连经常挂在脸上的笑也撤了下去,“难受就别喝了,改天再喝也一样。”
顾叙顿了顿,嘴唇张开想说什么,到最后又什么都没说,他端起酒杯和沈知节的碰了一下,“别啊,来都来了,不喝都没意思。”
他自顾自的端起酒杯先喝了一口,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他们不来,现在换我约你喝,沈哥,给点面子嘛。”
沈知节看着默默喝酒的顾叙,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他自认为是了解顾叙的,可最近一段时间,他又觉得他看不透面前这个人了。
以前不管发生什么,顾叙有话都会对他说,或抱怨,或是单纯的讲述,可这段时间,除了越来越远的疏离,他别的什么都没感觉到。
“顾叙。”
“嗯?”顾叙抬起头。
就这一眼,沈知节心里的那些话又说不出了。
“你看你。”顾叙低头笑笑,目光定在手中的酒杯上,“沈知节怎么可以有这种表情呢。”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叙这种表情,沈知节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他总有一种顾叙很奇怪的感觉,可是又说不出这种感觉是什么。
这让他觉得很烦躁,以前的他是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绪的。
“怎么不喝了?”顾叙瞥了一眼沈知节放在桌上的杯子,“该不会没有他们几个,你真的一口都不喝吧?”
“你想喝?”沈知节淡淡的问,语气是他从来不会对顾叙有的那种平淡。
顾叙垂着眼睫,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喝点吧,闲着也是闲着,最近有些累,就当放松了吧。”
沈知节虽然不知道顾叙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拒绝顾叙。
“好,我陪你。”
沈知节答应顾叙的时候,没想过顾叙会喝这么多,除了之前阿耀送过来的那些酒,他们又开了几瓶江一臣之前存在这里的好酒。
顾叙越喝越开心,“多喝点,周子秋不是说今晚的账都算在他们头上吗,我们直接喝穷他们。”
沈知节酒量没有顾叙好。
他的职业让他从一开始就与酒无缘,所以过了这么多年,他的酒量完全没有变化,说一杯倒或许是夸张了,但一整瓶红酒下去,他的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顾叙,不能喝了。”沈知节晃了一下脑袋。
顾叙的酒量他知道,深不可测,但他不行。
他不是不想陪顾叙喝,他怕他喝醉以后控制不住自己,再说出什么让顾叙无法接受的话。
他没勇气能够接受那种结果。
“再陪我喝点儿吧。”顾叙不顾沈知节的阻拦,给他又倒了一杯,“我自己喝没意思,你总不至于让我去楼下随便找几个人拼桌喝吧。”
不得不说,顾叙这句话还是有用的,沈知节就算现在反应慢,他也知道不能让顾叙去找别人喝酒。
顾叙那张脸,就算不主动出去都会有不怕死的主动撞上来,要是他主动出去,指不定有多人会不要命的扑上来。
沈知节清楚自己已经喝不了多少了,可他也知道不能让顾叙出去找别人喝。
“我陪你,你不许出去。”已经醉了的沈知节第一次对顾叙这么严肃的说话,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别的了。
“为什么不想让我出去?”顾叙端着酒杯,目光灼灼的盯着沈知节。
这里就他们两个,两个人喝酒总归不会坐太远,喝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顾叙就挨在沈知节旁边,偌大的包厢里,两个人的距离却不过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