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臣看了眼手表,“让他先躲着吧,我十五分钟左右会到,在这之前你时刻注意着点就行。还有,把他关在卫生间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季业如实回答,“还没有,我和我哥也是刚到,刚才跟小白的室友和校医了解了一下他的情况,我准备现在去查监控,我哥在这里陪着小白。”
“嗯,去吧。”
挂了电话,江一臣望向窗外。
他的小孩儿现在正在害怕,他想现在,立刻,马上就见到他,安慰他,然后告诉他,他没有故意挂掉他的电话。
十五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在江一臣感觉耐心快用尽的时候,司机终于开到了A大。
他沉着脸,大步流星来到校医室。
“臣哥。”季伟看见江一臣走进来,急忙站起来。
“嗯,他还在里面不肯出来?”江一臣看着在床上的被子里缩成一团的白祈,不由的想到了在度假酒店的那天晚上,那天晚上的白祈也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蜷在被子里。
原来那天他不只是因为害羞,还有紧张害怕吗?
季伟:“嗯,他一直在发抖,现在带着耳机躲在被子里,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状况,也不敢贸然去掀他的被子。”
江一臣晦暗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先出去吧,我看看他。”
季伟点头,“好,我就在门口,有事您叫我。”他说完就出去把门关上了。
江一臣走了两步,来到床前,他轻轻的拍了拍被子里的白祈,“白祈,我来了。”
白祈依旧闷在被子里,没做出什么反应。
江一臣的眉头紧了紧,他又轻轻的拍了拍白祈,“白祈,是我。”
就在他以为白祈还是不会给出反应的时候,被子里传来白祈虚弱又闷闷的声音。
“季哥,我没事,你让我自己躺一会儿就好了。”
江一臣叹了口气:小孩儿这是还带着耳机,听不见别人说话吧。
他侧身坐到白祈的床上,也不再说话,只是隔着被子,一下一下的安抚着白祈的后背。
被子里的白祈身形一颤,接着就传来他询问的声音,“江一臣?”
江一臣知道白祈现在听不到,他把手挪到白祈的头顶,隔着被子揉了揉。
“是你,你怎么来了?”
会这么揉他脑袋的一定是江一臣。
白祈带着耳机,不知道江一臣有没有说话,反正说了他也听不到,他索性也不去管江一臣到底说没说。
“江一臣,我今天被关在卫生间了。”顿了顿,“虽然是我自己进去的。”
“他还浇了我一桶水,是不是挺幼稚的?他以为他在拍台湾偶像剧啊。”
白祈就像是个刚刚找到家长的小孩儿,想要转移自己恐惧的情绪,他不停的说话,明明声音听起来虚弱的不行,却还是坚持要讲给江一臣听。
“我的耳机被那桶水浇进水了,坏了。”
“我没有耳机,用手堵住耳朵一点也不好用,我还是能听见打雷的声音。”
“我小时候本来不怕打雷,后来有一次被人诬陷我偷东西,我不承认,院长就把我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
江一臣心头一紧:院长?
白祈没注意到自己在说什么,他也不是太在意,他现在只想跟江一臣诉诉苦。
“那天的雨下的可大了,比依萍去找她爸要钱被打那天还要大。”
江一臣:“......”
这小孩儿以前到底都看了些什么东西?
“院长还断了电,我连灯都打不开。”白祈越说越委屈,委屈到江一臣隔着被子都听的清清楚楚。
“那晚是雷雨天,又打雷又闪电。每次闪电的时候,屋子里都会跟着闪电亮起来,黑亮黑亮的,一瞬间后就又灭下去。”
“每次打雷的时候,我都感觉打雷的声音好像能直接震碎我。”
“我敲门,我说我愿意承认是我偷的东西,我愿意道歉,可是还是没有人来给我开门。”
“我觉得那扇门打不开了。”
江一臣听的心里难受,却不知道除了安抚他的背,还能做些什么。
他渐渐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怒气,但此刻却也无处可以发泄。
“而且他们还总关我。”白祈继续说着自己的,“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拿我们出气。”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江一臣甚至快要听不清。
“还有你,你一个星期都没有联系过我,今天还挂了我的电话。我有些难过。”
江一臣安抚白祈的手一顿,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只是在听到白祈说他难过的时候,竟然会有一种愧疚感。
他觉得自己有些混蛋,他竟然能把白祈一个人扔在外边一个星期,他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我没怪你,我知道你可能在忙。而且如果不是你挂了我的电话,我也不会反应过来应该要打给赖总。”
白祈不知道江一臣因为自己的话已经开始怪罪自己,他依旧在说着他自己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还有,我今天上午考笔试了,我感觉自己考的还可以,我还提前交卷了。”
“如果我不提前交卷,可能就不会出事情了。”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可是被子就在这个时候慢慢的被掀开,一束光钻进被子,白祈猛地一颤,紧紧的闭上眼睛。
接着,他感觉到一只手慢慢的探了进来,摸向他的耳朵。
白祈一下抓住那只想要拿掉他耳机的手,“别。”
江一臣的身体一怔。
白祈的呼吸全都轻轻的打在被他紧紧抓住的那只手腕上,他看不见白祈,却能清晰的感受到白祈呼吸的热度。
江一臣的心跳越来越快,直到他感觉到白祈的身体正在轻轻颤抖。
意识瞬间回笼,江一臣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一直安抚白祈后背的那只手轻轻的拿开盖在白祈头上的被子。
“江一臣。”感觉到越来越亮的白祈把整个脑袋都埋到江一臣的手掌下。
白祈在害怕的时候,下意识的把自己埋进江一臣手掌的这个动作,让江一臣感觉他的心好像都要化掉了。
他用被抓住的那只手轻揉着白祈的脑袋,另一只手摸上了白祈的耳朵,他轻轻的蹭了蹭白祈的耳朵,试图告诉白祈,他要拿下他的耳机了。
白祈的身体依旧在发抖,但他没有再拦着江一臣,他相信江一臣。
就算实际上他心里并不信,白祈也想试着去相信他。
耳机被江一臣拿了下去,江一臣的声音轻轻的传进耳朵,“白祈,别怕。”
白祈紧闭的眼睫颤了颤。
江一臣继续安慰,“雨越来越小了,不会再打雷,也不会再闪电,你在被子里闷了太久,时间长会缺氧。”
听到不会打雷,白祈终于睁开眼睛。
随即他慢慢的从江一臣的手掌下抬起头,糯糯的问,“真的?”
问过之后,他还将拉的严严实实的窗帘掀起一个小角,发现雨确实小了,这才终于放了心。
他卸了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在江一臣的安抚下也渐渐的也不再发抖。
江一臣来了这么久,直到此刻才算真的看见白祈。
白祈的脸色一片惨白,他微睁着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惊吓过度的幼兽。
江一臣的心就好像被搅成一团,他揉着白祈的脑袋,声音轻柔的像是怕吓到白祈一样,“是不是没骗你。”
白祈轻轻“嗯”了一下。
见白祈安定下来,江一臣的眉眼终于舒展开,他看着白祈,缓缓的开了口。
“对不起,白祈,我这个星期不是没想过要找你,但是听见季伟季业说起你现在的生活,我总觉得你是想要独立起来。我怕我会打扰到你。是我想当然了,怪我。”
“还有,我没有挂你的电话。重要会议的时候不允许带手机进会议室,我的手机一直在秘书那里,我不知道你给我打了电话,也没想到她会给你挂掉。我已经辞退她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白祈惊讶的看着江一臣,说话的语气却依旧显得没什么力气,“你辞退她了?就因为她没有接我的电话吗?”
“嗯,她知道我的规矩,却还明知故犯,这种人没必要留。”江一臣一下一下的摸着白祈的脑袋。
白祈眨了眨眼睛,觉得江一臣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他没打算干预江一臣的决定,也没打算再提起这件事。
他轻轻的弯了弯嘴角,“江一臣,你现在这样好像是在撸猫啊。”
江一臣看着白祈弯起的嘴角,也终于松了口气,“那猫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白祈闭了闭眼睛,嘴角还带着些笑意,“猫现在感觉有些饿,请问江总带猫粮了吗?”
“我去季伟去买,你想吃什么。”
“牛奶和面包,吃完了我想睡一会儿。”白祈想都没想的说。
江一臣刚舒展了不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这一个星期就吃这个?”
“也不是天天都吃这个,主要是吃这个又快又方便,吃完我能多睡一会儿。你给不给我买啊,不给我买我给赖总发消息,叫赖总给我买了。”
江一臣看着白祈毫无血色的一张小脸,沉声喊道,“季伟。”
季伟听见江一臣的喊声,立刻推门走了进来,“臣哥。”
“去给白祈买点吃的。两荤一素再带份汤。”江一臣看了一眼白祈,“再带一瓶牛奶。”
白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