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的反对在朱粱意料之中,毕竟他的做法确实有些过分。
但在乎吗?
根本不在乎。
既然错误能重来,朱粱更愿意极端点,先把大家的底线找准。
“皇叔,你认为这大殿真的干净?”
朱毅张了张嘴,许久后才说道:“至少表面上干净。”
“凌霄殿如同国家,表面光鲜亮丽,里面其实不堪入目。国家变革需要流血,让凌霄殿流点血怎么了?或许只有鲜血才能将这里洗刷干净。行刑!”
手起刀落,薛字义的人头飞出去,差点砸中周玉国。
周玉国又急又怒,嘴唇颤抖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很想吼出昏君两个字,但是看朱粱杀人如此平淡,他怂了。
有不怂的,比如御史上官赵赫。
“荒唐!荒唐啊!琉璃立国数千年,从未有此等丑事。要是宣扬出去,必会成为笑柄。”
“陛下,臣身为御史上官,今日必须谏言。值此外敌入侵,内患频发之时,您如此肆意杀人,意欲亡国乎?”
声音洪亮,犹如刀剑朝朱粱刺去。
朱粱呵呵一笑,并无回应。
只有他明白,今夜要是不把这些人除掉,这座大殿明天就会被罗征占领。
到时候哪还有什么干净神圣!
最大争议在于怎么除掉这些人,要合理而且干脆,绝不能留下祸根。
周玉国一直想把薛字义先关押起来,因为随时可以放掉,毕竟他们已经执掌朝廷方方面面,包括刑狱。
可他不知道,朱粱对他们的谋划一清二楚。
趁着今夜,朱粱将所有人都聚集于此,谁都跑不了。
要是有半点不果断,容易前功尽弃。
想通这些后,朱粱内心豁达,肆意无妄。
反正能重来,怕个鸟!
“李仲,刑部尚书你来当。”
大殿后方,某个瘦削的青年官员眯着眼,饶有兴趣看好戏。
他从来不认为今夜的事与自己有关。
一是身份卑微,仅仅五品。
二是他自问清白,皇帝不管怎么查也查不到他头上。
所以对李仲来说,看戏就是了。
然而就在他潇洒时,居然被点了名。
“还有第二个李仲吗?”他愕然。
朱粱道:“就是你了,出来。”
殿中官员上千,清白的有,轻罪可以忽略的也有,朱粱已经做好规划。
李仲原来在礼部混日子,由于没有背景,几乎被堵死了上升渠道。
但纵然如此,他还是做到了五品官,有上殿面对皇帝的资格。
此时,李仲的心境再也稳定不了,战战兢兢走上前,跪下叩首。
“陛下,臣才疏学浅,恐怕难以胜任。”
他深知薛字义背后代表的势力,并不敢掺和。
朱粱冷声道:“原以为你是人中龙凤,有拼搏的勇气。看来你也是废物,这辈子五品官就到头了,难有成就。既然你怕了,那就滚回去吧!”
字字如针,扎得李仲浑身刺痛。
他没有起身,而是斩钉截铁道:“臣愿意管理刑部,绝不辜负陛下厚望。”
“别说空话,朕只看结果。起来吧,一边去。”
李仲起身,在前列随便插个位置。
他感觉肩头沉重,心里却很轻松。
抬眼看年轻的皇帝,似乎如一轮朝日,正在清扫国家的昏暗沉郁。
李仲知道这事要付出多大代价,遭受多大的非议。
但皇帝敢于做这种事,证明他的决心和意志。
“这不就是我一直期待的明主么?”李仲双眼发亮,将此前的懒散一扫而空。
另一边,禁军士兵将薛字义的尸体拖走,鲜血任其流淌,并不需要处理。
现场噤若寒蝉,甚至能听到急促的吸气声。
其中一部分吸气声来自凌波。
他手中的笔仿佛千斤重,每次落下去都如同山岳。
记录陛下在凌霄殿杀人,这可不是好差事。
他在史书中见过太多被清算的例子。
侧头看一眼朱粱,凌波暗自叹息。
要是这位以后让自己修改历史,是否还能坚持自我?
正想到这,他耳边传来朱粱如沐春风般的声音。
“牛逼!”
凌波愕然,这是什么口语?
“陛下何意?”
“朕夸你文笔好,写得栩栩如生。但是有个缺点。”
“陛下请说。”
凌波心中开始纠结,陛下莫不是让自己伪造记录?
他当初之所以入狱,就是不愿意违背本心,坚持记录真实触怒了先皇。
然而,朱粱却道:“对朕的描述太匮乏,你好歹是三甲出身,脑袋里没有好词语?朕说话时候的语态,动作,你可以适当添加一些描述性词语。”
凌波无奈笑了笑,抬手书写。
“帝睥睨凌霄,恍恍然如真龙开目,天神下凡。众臣皆不敢直视,瑟瑟发抖垂手于两侧……陛下,行吗?”
朱粱竖起大拇指。
“孺子可教也,就这样写。”
玩笑罢了,一是过场,二是朱粱自己也要调整情绪。
没等多久,殿外送来新的证据。
胡明风此时拿着朱粱给的情报在四处搜查,只要查出来一家,就会立刻送到凌霄殿,所以有时间间隔。
“让朕看看,这次是哪位幸运儿。哟,赵赫,你运气不错,被胡明风扒了个底朝天。贪污腐败,纵容家臣行凶,当街强抢民女,而且是秦振那里的常客。啧啧啧,赵御史老当益壮啊,一夜七次竟然都不在话下。”
薛字义的遭遇历历在目,赵赫听到是自己,顿时吓得不轻,他看向周玉国。
“大司空,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周玉国在想另一件事,胡明风查案为何如此迅速,不合常理。
按照这种进度来看,他一晚上岂不是能把所有人都查一遍?
周玉国不相信胡明风强到这种地步,一定是巧合。
对于赵赫的求救,周玉国道:“只要你没做错事,那就不需要紧张,公道自在人心。若是你做错了事,确实该受罚。但是放心,陛下仁慈,绝不波及妻儿。”
这话是在提醒赵赫,别把其他人拉下水,否则他的妻儿也保不住。
赵赫明白了,尽快恢复情绪,对上方拱手道:“陛下所言之罪,臣皆不认。”
朱粱没理会,招手把李仲叫来。
“字太多,朕念着累,你代劳。正好你现在是刑部尚书,确实应该来帮朕办事。”
李仲小跑过去,从朱粱手中取来案卷。
初始还有些紧张,但是当身临其境,他逐渐带入到案卷中,对赵赫做的那些事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