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当然，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公司非常欣赏你。这轮比赛后，你可以直接来洛克瑞的游戏部门任职，做我们的金牌打手，相信我，工资绝对超乎你的意料。]
钱龙：“......”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一套流程下来，即便知道如此如此，又有谁能拒绝呢？
[万寿：差不多了吧？]
对方也似乎默认了他不会拒绝，正稍显不耐地催促着。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不需要考虑的选项。而另一部分，则会为了拒绝，而调集全部意志力，作出艰难的选择。
钱龙是第三部分，他是为了接受，而正在做着艰难的抉择和努力。
的确是不用考虑的事情，这笔钱比他见到的任何一笔钱都多，更别说还解决了工作，背靠公司，可以说是下半生都不用愁！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接受呢？
钱龙盯着屏幕，双手悬在手机的界面上，按不下去。
对方的催促，让钱龙隐隐有些心慌，因为这有可能是未来自己的领导！那些被自己做掉的公司队伍，有可能和自己同一个工作室！他们有可能对自己嗤之以鼻，也有可能顶礼膜拜！但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
钱龙闭上眼，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一个明亮的房间中，精致的装修，完好的设施。一些人西装白领，来到这里，在统一分配的地方躺下，拿起超梦...
刷怪，打BOSS。一天结束后，他们聊着今天的收获，明天的安排，去哪哪哪刷图，哪哪效率高。偶尔，一个领带更高级的人踏入这里，这些人便顶起笑脸凑上去。
那个领带不知道什么游戏，什么装备，什么技能搭配，但他有钱，比所有人都有钱，所以能站在这里......
钱龙就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
“......”过了半晌，或许是那些虚假的笑脸看厌了，或许是这明亮又空旷的场景让人害怕，钱龙最终摇了摇头。
他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因为比起没有收入，他更害怕另一件事。
[乾隆：抱歉，我不能接受]
[万寿：......]
[万寿：你认真的吗？？你知道这条件有多好吗！]
[乾隆：我玩这个游戏，只因为一点]
[万寿：这不是已经给你钱了吗！！]
[乾隆：因为它够好玩。]
[万寿：...啥？]
没错。
钱龙的双手都在颤抖着，他当然知道这是多大一笔钱，足够在学园都市出人头地！
但在拒绝之后，他反而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因为他没法说服自己，他也知道了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害怕什么！
探索的乐趣、发现隐藏的惊喜、解密的专注和恍然大悟！还有同伴的分享、共同为了一个目标的努力、旅途中看到的风景、记住的故事、收获的感动，以及挑战规则认知乃至神明的勇气！
他只是一名玩家，游戏贯穿了他的前半生，说不定也要贯穿后半生。
他更害怕的，是自己热爱的游戏变得机械，玩游戏变成麻木枯燥的脑力劳动，再有趣的游戏也变得不再好玩......他害怕自己高强度工作一晚上后，回到家中时，东方凌再像以前那样缠着自己玩游戏，自己却怎么也提不起劲。
他转过头去，仿佛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迷茫和距离感，若是失去了这份联系，二人竟然这么少有共同的话题...
但是为什么会在这种回忆里，会有她的影子呢？
钱龙不知道，但他知道，做出的决定能让他轻松。
[乾隆：我不会把游戏变成我的职业，和钱无关，请回吧。]
[万寿：你确定吗？你是没看清我给你的数字吗？你要不要再把消息看一遍？？]
他不是玩家所以很难理解，钱龙也不会指望他理解。
[乾隆：我看得很清楚，而且我想纠正一下，不是所有个人玩家，都比不上职业队伍，这个游戏不是推图刷装备这么简单。]
[万寿：什么意思？你想说，公司这么多人，没有你一个做得好？]
[乾隆：我没有看不起职业玩家的意思，倒是贵司似乎看不起我们普通玩家？]
[万寿：你是想与公司为敌？？]
[乾隆：非友即敌，没有中间吗？]
[万寿：没有！池子就这么大，洛克瑞已经在这了！而其他想占池子的，都是敌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乾隆：确实是我错了，竟然觉得能正常交流，那就今晚再见吧。]
[万寿：嘁，真可惜，你自己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乾隆：不可惜。那句话还给你，希望以我们的成绩，真的能碰到任何一支洛克瑞的队伍]
[万寿：哼！还算有自知之明！]
谈话不欢而散，不过耐着性子没有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已经是很大的成功了。就是不知道，在对方嘴里会被添油加醋成什么样，会不会真被“某高管”盯上。
罢了，公司有公司的手段，钱龙也有钱龙的朋友。
很快，大概等回到家三四点钟的样子。对方应该就会知道，为什么把这句话还给他，以及什么叫做“自知之明”，真想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呐。
事已至此，钱龙反而放松了下来。
手机告诉大小姐，谈话结束了，简短地说一下没谈拢，以及晚上可能有波大的，冲一波分，对方也是立刻会意，着手不知道安排什么去了。
“呼...”
钱龙呼出一口气，肩膀有些沉，东方凌还在靠着自己的肩。
用扇风的那只手，在她眼睛前面晃了晃，看到她眉头皱了皱：“没睡着吗？”
“没睡。”
“你看到了？”
“什么？”
“没什么。”
电车摩擦轨道，发出细微的声音。
“没看到哦。”东方凌忽然说道。
“看到也无所谓啦...”
“不一样，”她认真地说：“这是你的私人空间。”
“......”钱龙用右手揉了下头发：“这可不像是一个会撬锁，会半夜钻我被子的人说出的话。”
“不一样，”她还是很认真地说：“你的被子，是我的私人空间。”